十年沉渊第22部分阅读(1/2)
笑“张老板认得我?”
“鼎鼎大名的太子府总管,谁人不知?”
修谬站起身,抬手做了个揖“如此,更好说话了。”
摸骨张愠怒道“总管为何而来?”
“我将阿吟特地请到我的避暑庄园游玩几天,待张老板帮我做好一件事,我再将他安然无恙送回来。”
摸骨张变了脸色“堂堂太子府总管,竟然做出威胁子民的下作事!”
修谬冷然道“闲话少说,答不答应?”
摸骨张抹了把脸,低头没说话,心底极为担忧唯一孩儿的安全。他在江湖漂了四十年,老来才得一子,怕儿子步入云波诡谲的后尘,这才隐姓埋名谋了份摸骨的差事。然而他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逃不过太子府总管的法眼。
修谬招手唤人奉上十封金子,说道“我已经替张老板寻来一名副手,也系苗疆诡宗出身。明日他便来府上,向张老板讲明计划内容。当然,他也会住下来,替我看住张老板,顺便通传下阿吟的情况。”
摸骨张重重一叹,答应了修谬的要求。
亥时,谢开言找到正在吃宵夜的少源,侍立一旁,却不敢靠过去。
少源擦擦嘴笑道“小童磨着我一天,难道不是等着今晚这个良宵么?”
谢开言硬着头皮答道“少源说笑了。”
少源卷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玩来玩去,口气极为漫不经心。“那——小童找我做什么?”
谢开言走到木桌对首坐下,说道“我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谁?”
“少君。”
少源懒懒地哈了口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开言许以便利,而少源最大的期望就是脱身南风馆,做个清白人。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轻笑道“我可不信你的话。”
谢开言道“我有很多银子,足够替你赎身。”
少源轻轻展开一面绸扇,遮住下半脸,眼波流转着“哦?”
她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少源将信将疑地开了口“少君来的那天,太子府的骑兵围住了整条街,不准任何人靠近。馆主单独押着少君,每天给他涂抹花蜜,清洗□,亲自□他,训练他的坐姿与技艺。现在他已经成了我们馆里最贵的清倌客,就等着翻牌那晚卖个好价钱。”
谢开言皱眉道“少君……不反抗么?”
少源呵呵笑着“傻孩子,他怎么可能反抗呢?从第一天起,他就不断地哭,馆主怕毁了他的身子,用琼浆玉液养着他,喂进去的银子不下百两。”
谢开言暗暗叹气,没有说什么,陪着少源走回了流香阁。少源偶尔拿扇子拍她的头顶,都被她机灵躲开。两人一追一闪,在寂静的长街上拖着纤秀的影子。
回到文馆,文谦追问事情进展,谢开言黯然道“二皇子的性子稍微软弱了一些,朝后来看,他要怎样才能振兴起南翎国风?”
文谦拈须说道“倘若扶不起二皇子,小童便取而代之。”
谢开言摇头“先生又在说笑。先生明明知道我的心志。”
文谦叹息“小童想功成身退自然是好,只是一旦匡扶起南翎朝势,恐怕到那时,国君就不会放任小童离去。”
不,我不愿意活那么长久,我应该回到乌衣河陪伴谢族子弟。
谢开言笑了笑,没说什么,走进了内室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安抚女主党的木头小博士现身说法
大家不用担心,小谢很早就流露出追随谢族故人的意思,所以不愿意吃药,不在乎有没有解药。从前面与天劫子告别、离开天阶山时就可以看得出来。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能用内力压制毒发,一边痛一边缓和毒血的流通,所以心态比较凉淡。
她回应不了感情,也不想再背负感情的痛苦,所以才能不回顾直接朝前走。
当然我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至少我不会欺骗大家看个惨淡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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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会面
临近年关,辅国监政的太子沉渊昼夜忙碌,批阅各部呈上的奏章。冷香殿高燃烛火,近臣左迁代写批录,伺守桌案左右。他依令挑出最为重要的民生及军政两股奏章,一一读给叶沉渊听。
“肃涪两州遭遇奇寒,地方户政颗粒无收,大批流民涌向南方,殿下以为怎么办?”
叶沉渊拈过图卷,低头审视重灾州府与连城镇的路线走向,并不答话。这时,殿外突然传来轻柔嗓音“臣妾熬了暖汤,请殿下食用。”
左迁照例要走出外殿接过晚膳,谁料叶沉渊抬头,用眼光制止了他的动作。
“进来。”
听到首肯,齐昭容整整晚服,挽好罗纱飘缬,小心捧着食盅走了进去。施礼布置了汤食,却见叶沉渊端坐如斯,她不禁低头问道“可是不合殿下口味?”
叶沉渊饮了一口茶,示意左迁递上奏章,说道“华西受灾,为表皇恩,擢昭容领财监司之责,前去分发善款。”
齐昭容心中讶异,然而不敢抬头。被殿下供养十年,第一次领命去那么远的地方垂示天恩,助灾民度过困厄,她作为华朝混乱六宫之首,道理上是应该去的。可是一想到远离殿下去苦寒之地,她的内心又有些委屈。
“臣妾……臣妾遵旨。”
叶沉渊拂袖唤她退下,再对左迁说道“待昭容增钱施药安抚民心后,下一道诏令,连城镇此刻充军,入营者免征三年赋税。”
“得令。”左迁躬身领命离去,将谕令下达给随行官员,同时也讲明了殿下的言外之意。
华西灾民多由沙漠游疆牧者组成,齐昭容的父亲是部落首领,曾在此发迹,后被叶沉渊的骑兵剿灭,那些强健的牧民便成了风中沙,散落各处。叶沉渊委派军官镇守两州,眼见灾害与连城镇兵役一起来到,心中有了更好的主意。
牧民善骑射,千里跋涉进入连城镇,存活者必定是强健之人。只要他们愿意去,王衍钦的边防守卫军就能充备力量,日后攻打北理,这些人毫无例外又成了马前卒,为身后的精兵开辟道路。叶沉渊以军功进爵,赏罚分明,无论是征夫队还是骑兵营,都有办法使他们只进不退。
左迁深谙殿下的用兵之道,细细揣摩一番后,察觉无差错,唤来哨羽打探消息。听了一会,他连忙入内禀告。
同时,尚书仆射卓王孙入殿候命。
叶沉渊展开一幅详细的地图,询问卓王孙“押送三千万石粮草去边疆三处军镇,水6齐发,需要多长时间?”
卓王孙垂眼思量一下,施礼答道“桂、闵两州较远,需抽调五千车马走上两月。其余内6州府只需两千车营运一月……”
“说结果。”
卓王孙微微一顿,道“至少两月。”
“那便给你两月,年后你就动身。”
“微臣遵旨。”
左迁微微抬眼巡视殿上,察觉伫立的两人一冷一清,衣香与气息流转,像是散开了一场看不见的雪霰。
卓王孙站着没动,心里仍在考究军事。
华朝精骑三十万,从各州军营汇集边疆,需一月时间。他先行一个月,督运粮草至边关重镇,两月之后,便到了攻打北理的时间。全线压进之下,不知北理能撑多久,然而6运一事,大多由武官代理,他只需统筹全局。此次听殿下之意,似乎是要他亲自押运,若搭上水路,恐怕宇文家也推脱不了这份辛劳。
果然,侍从通报宇文公子殿外候见,得到首肯后,宇文澈一身轻便地走了进来。
殿内灯影重重,熏香渺渺,静寂立着四道身影。叶沉渊站在玉阶之上,看着底下的两人说道“千里转运,事兹重大,水6两道不得出纰漏。”
卓王孙提议设置临时转运部署,宇文澈附议加派嫡系人手,均得应允。商谈好一切,宇文澈先行离去,唤随从寻找郭果,预备也要将她拎走,因为他实在担忧,待一月后回来,他的驾前行走小护卫又不知会逍遥到哪里。
随从报告说阿吟告假,郭果不知所踪。
宇文澈顿了顿,道“去福源赌坊找找。”见随从跑开几步,他又唤道“带足银子赎她出来。”然而等待片刻后,他就觉得心下不妥,干脆直接找去了。
郭果蹲在摸骨张家的巷口一天,晚上来到赌坊探查口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将消息送出去,说明摸骨张一切如常,家里多了个异域郎中作客,就朝着流花湖边游荡,正好截上了前来寻她的宇文澈。
宇文澈给她裹上披风,叮嘱道“明晚不准到处乱跑,留在家里陪陪老夫人。”
郭果扬起两手,在灯影下做出各种动作,玩得不亦乐乎。宇文澈又殷殷说了一遍,她才抬头问道“为什么不能出门?明晚流香阁有翻牌游乐,我要去看看。”
宇文澈拉住她的手,沉脸说道“明晚是是非之期,听我话,不准出去。”
郭果脱下披风塞给他,蹦跳道“好吧,好吧,我找大夫人二夫人打牌去。”
宇文澈摸向她头顶的手一滞,半晌忘了拿下来,暗想道一定要把家里的两个摆设先安顿好,否则小丫头懂不了他的意思。
冷香殿内,卓王孙滞留不去。叶沉渊提笔画出水6路线,不抬头问了一句“什么事?”
卓王孙唤人取过谢开言送还的貂裘斗篷与银票,送呈案上,说道“微臣斗胆提醒殿下一句,谢姑娘似乎有轻生之意。”
叶沉渊抬头看向卓王孙,眸子里蕴了一层微光,如同湖水浮起雾霭冰淞。“她又去找了你?”
侍立不动的左迁听出风云压顶的弦外音,悄悄打量一旁,暗叹卓公子定力非凡。
卓王孙抬手施礼,清淡说出与谢开言交谈的经过,尤其指出她的那句解药无用处之语。
叶沉渊查看图纸,冷淡道“我自有分寸,卓大人请回吧。”
左迁连忙延请卓王孙出殿,于偏僻处,微微叹道“公子当真了得,不怕殿下动怒。”
“我为谢姑娘奔走十年采药,猜测她的心病难医,因此才提醒殿下一次。”
卓王孙如常说完,起步离开。
左迁唤来太子府御用车夫听训,车夫依循叶沉渊的提问,一一说出修谬总管去的地点。“总管大人每日出府拜访故友,留在茶楼饮茶,唯独去了趟右巷摸骨张馆。”
叶沉渊听后冷冷说道“传令下去,无论是谁动了谢开言一根毛发,当以国法处之。”
不多久修谬就听到了诏令,在寝宫内长长一叹,将暗杀计划先按了下来,没有立时启动。
陪侍殿上的左迁问道“摸骨张便是殿下请去西苑,与谢飞看病的那人?”
叶沉渊静坐不语,左迁细细推敲,不得要领,不知不觉问出了声音“摸骨张只是寻常官医,总管为何要找他?”
“此人肯定还有特殊手艺。”
左迁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如果没有高超本领,也不会引得修谬总管垂询。因此,殿下担心明晚必定要发生异常,先封杀了总管的主意。
“明晚是否如常发兵围住流香阁?请殿下明示。”
“一切照旧。”
左迁有所迟疑“如此一来,殿□边就缺少必要的警戒……”
“不用警戒,我要亲自去看住谢开言。”
左迁不禁微渗冷汗,说道“殿下要出宫?此举万万不利。”
叶沉渊抬眼看着左迁,道“依照她的性子,明晚肯定要弄出一些事端,方便救出简行之。我不计简行之死活,却不能放任她也逃出去。”
左迁听懂了,点头应是。
叶沉渊站起身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桌案上的银票,不觉冷声道“竟然知道先还贷金,还真是长见识了。”
左迁此刻才恍然谢姑娘既然还清借贷,那便是表示要清白离去,不授人话柄。转念想想这两日一直回传的奏报,先行问了一声“那少源呢?”
“待简行之售出后将他抓来。”
70质难
十二月初七夜,微星无亮,清雾飘举。
因汴陵实行宵禁,夜市玩耍匆匆结束,民士将嬉游之乐转移到梨园会演与丝竹艺馆上,今晚以莲花戏台与流香阁为最。
莲花戏台设于南城州府前院,由县丞坐镇,确保民众安康。县丞请来梨园子弟中的优伶,替会演添光,素有名旦之称的句狐排在了最后一折压幕戏上。
谢开言坐在茶桌一角,出神地看着台上。弦索胡琴依依呀呀,为她唱响不同于南派的风情。八瓣莲台上,清舞柔曼,歌喉暖响,风声流曳着,令她四处去看,却哪儿也寻不到句狐的身影。
“狐狸去了哪里?”她暗想着,以美伶出身的狐狸决计不会错失这样的场合。
一阵淡淡暖香从肩后呼来,谢开言立时躲避,滑向一旁,使少源的如兰气息落在桌上。
少源以扇面遮脸,呵呵笑着。
谢开言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今晚如此险恶,她已经替他赎身,嘱咐他成事之后速速离开汴陵,天高水阔游荡去。没想到他依然穿着清丽的袍子,迤逦行来,引得观游者一路张望。
少源想挨着谢开言坐下,被制止,无奈坐在另侧桌边,懒懒道“你赎了我,即是我主人,我还能去哪里?自然要跟着你。”
谢开言眼中掠过不易觉察的惋惜之色“少源此刻出城,还来得及。”
少源转转眼珠,扇面遮掩下的桃花脸飞红一色,如同抹上浅浅胭脂。他生得貌美,又恃张扬,悬挂十盏纱灯的庭院就属他最抢眼。
如此,一桌之隔的谢开言受到牵连,就无法低调行事。
她再次沉声问道“你当真不走?”
少源轻笑“为什么要走?”
“我家小妹转告说,今晚的汴陵是是非之地,恐怕亥时三刻之后,全城要实行围捕。”谢开言假托郭果从宇文澈处打听到的言论,好心提醒少源,无奈少源仍是懒懒地靠着,笑了声“无稽之谈,如果真有围捕,为什么不见小童出城?”
谢开言轻轻一叹,转眼瞧着戏台,没说什么。
亥时三刻之后,遭到围捕的刺客就是她,所以她没法出城。她能揣测叶沉渊的内心,知道他会发兵堵截流香阁,为了引开围兵,她才要想办法制造事端。
今晚登台的伶人收到了一折特别的戏本,经过她改良,《月魂》的暗示性更强。伶人们出自句狐常驻的教班,见句狐传唱过《月魂》戏曲,根本没有多想,就依照宫调剧目演了下去。
《月魂》本是悲剧,写了公主巧遇才子身世浮沉的故事,到了最后,公主认清才子真面目,含恨逝去,却不料,才子不念旧情,依然辅佐将军灭掉了公主故国。
少源收起绸扇,轻拍手心,叹道“这公主好生糊涂,竟认狼子作夫君。”
前列观客中有美貌少女闻声而动,转过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少源轻笑“小妹妹生什么气……”
谢开言开口道“她也是公主,来自北理国。”
少源讶然。
依照句狐出演必带李若水的惯例,有句狐的戏场,自然会有李若水出现。谢开言跟随而来,静静等候,果然等到了李若水的发作。
李若水回头一瞧,看见曾是街市上与她作画逗她戏耍的谢开言,娇蛮之火顿起,拎着小红鞭就抽了过来。谢开言看看左右,顾念公主声威,暗叹口气,认命地坐着,没有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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