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海地带第16部分阅读(1/2)
张苍水静了一会儿,缓和语气问道。
“十余一年。”
“呵呵呵,也许我们这么做的确伤害了一些人们。可是,你跟随我十一年了,我从没把你当外人看,你一直是我最信赖的人。而且你也明白,这次我早已踏上这条不归路了。即使海寇无道,但他毕竟是海战神人,天之所赋。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切很快要开始了,也很快就会过去。”
“可是雨希,她总有一天会慢慢长大”
“所以,我要把她留在收在身边。因为我有愧于她元赞,我知道你会良心不安。但是,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吧。”
夜晚,白雪纷飞。翁连山独自站立在最顶层的船舱中。船员们都在下层船舱里死睡。翁连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却见石头一个人赤着脚蜷缩在角落里。翁连山突然感到心中一阵凄凉。他上前把自己的衣服解下,紧紧地裹住石头。这孩子,分明与自己的孩子有几分神似
那年,彗星频现东南天空。铁树开花,蝗灾过境,天降乱象。北方一位手掌重兵,镇守边境的王爷起兵造反。两个月后,京城点将兵,军书十二卷。
那时,家中老父过世,尚在京城禁军中任职的翁连山便回家守孝。那一天,翁连山的儿子拿着军贴跑到他眼前。
“爹,我再也不要打什么破铜烂铁!我要去参战,替父从军!爹爹你只要大备酒席,明年元宵就是我们父子再相见时。现在,你就留侯家中陪爷爷,待孩儿建功立业,喜讯捷报吧!”说完,他扔下铁锤和尚未完成刀剑,脚底抹油一烟溜跑了。没等翁连山说得上话,这小子早穿了自己的盔甲,策马扬尘跑远了。
翁连山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会心一笑摇摇头,这翁家世传的打铁匠看来时指望不上了
张家府院。
军贴送达时,张苍水正染风寒,卧病在床。
院子里,一个正在舞刀弄枪的年轻人兴奋地扔下剑戟跑到张苍山床前。
“你小子行吗,我看你还嫩得很呢。”
“能不说这灭自己威风的话吗爹,我还没出征呢!别让人家瞧不起我们张家,我要让世人知道,我们张家不仅有文人,而且也是能文能武的全才!锦马超十五岁便能阵前挑敌马下,我张超又有何不能!对吧,元赞师傅!”
说着,这小子买鞍备马,佩剑出征。
张苍水目送着他远走的身影,心里也算一丝欣慰。
“元赞,你看这小子行吗?”张苍水向身边的陈元赞问道。
“公子从小习武,又天生神力,如果真能上战场,千户必不是难事。我只怕他还没能赶到,叛乱就会结束了。”
“哈哈哈哈”
渡河一战。在那场战役中,临兵列阵时起了一阵妖风,主帅犹豫不决,指挥失当。原本稳操胜券的王师竟被叛军大败,王师伤亡惨重。有两个年轻人也在其中阵亡。
消息传来,翁连山一夜白头,抚着儿子生前的遗物,冷泪无言。
张府,失心疯痛的张苍水几欲哭倒。
“元赞,你不是我儿一定能回来的吗!”
“大人”陈元赞低头无语,只有泪眼已经抬不起来。
“是谁杀了我儿!我要燕王性命!”
“是朱朱绔。”
朱绔!朱大人啊!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张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个活口啊!啊啊啊!为什么!
之后,叛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到叛军变成王师,王师沦为叛军逃跑
时光巨变,沧海桑田
番外 篇 恩重如山
九月,一个落叶的午后。翁连山的船靠岸了。
他们果然都是海盗。突然登陆的强盗们将毫无防备的台州城守将杀得措手不及。海防军队尚在隔了重山的百里之外。翁连山手下的海盗们不同于其他一般喽啰,他们接受的都是特别的训练,个个精于火器,进攻特别凶猛,连城池都快要被打下来。
船上的海盗们倾巢出动,一拥而上。石头激动得发抖,一靠岸就是这么好的时机,他想着终于找到了逃跑的好机会。趁着混乱,石头也跟随着众人夹杂在喊杀声中奔去。看着大伙奔向城中的时候,石头揪准机会,转身溜进一条小弄堂中准备躲藏,然后开溜。
没跑远几步,窄小的弄堂中,一个人影横在了他的眼前。石头抬头,顿时感到十分害怕。
“你要去哪儿?”弄堂中翁连山背着双手问道。
“我要回家!”石头咬咬牙,握紧手中的匕首响亮地回答道。
“不,你不能回去。”
“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死老头!”石头激动得发抖起来,如果他要阻拦自己,石头打算着准备和翁连山拼命。
“我说了你不能回去,除了呆在船上,你现在还哪都去不了。”翁连山说着一步步走来。
“我要回去!去死吧强盗!”说着石头举起匕首挥来。
翁连山早看出了石头的意图,这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不费吹灰之力,翁连山一把抓住石头的手,又顺势猛将他的手腕反扭过来。
“啊!”石头被反扭着手,痛得跪倒在地,匕首也掉落下来。
翁连山并没有停止,他是执意要给石头一点教训。只见他又抓起石头的手,拧握成拳头,按着石头的拳头,一拳打在弄堂的砖墙上。石头的拳头竟然打进了坚硬如铁的砖墙里面三尺!
“啊啊啊啊!”石头痛得撕心裂骨,完全不可思议,以石头现在的力量,这完全是像鸡蛋砸进了石头里!
“你不能回去!”翁连山说着撕开石头衣服袖子,只见他的手臂上被尖刀划着一个大大的叉形十字伤口,血色深红,深刻到肉中,永远无法抹除,那是牛二在他手上留下的海盗的印迹。
“如果让人看到这个,不用任何申辩,官府会直接了当将你当成海盗处死!所以,你已经回不去了。”翁连山缓步走出弄堂,看着跪下来的石头,眼泪和鼻涕已经分不清,他似乎也有些心疼这孩子。
“我要要回去,就算死死也死回去”
翁连山被这断断续续的话听得心头一惊,不由停住脚步。
只见石头挣扎着站起来,用另一只手抓着被按进砖墙里的那只手,不顾一切地拔了出来。那只手已经寸骨尽碎,血肉模糊,除了无比的疼痛,没有任何知觉传达过来。
翁连山惊住了,目瞪口呆。虽然他下手颇重,但他也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程度伤害的手是完全可以新生的。他绝没有要废了石头的拳头,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如此地顽强韧性,不顾残废的危险,在他眼前就把手伸了出来。
“死老头你听着,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再对你说一遍,我,要,回去。”
“嗯!哈哈哈哈”翁连山感到自己的笑声中都有忍不住的发抖。
“可以,我说了你只是现在还不能回去。”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石头眼中,除了倒映着城中熊熊烈火的火光,没有了任何语言。
“你能打赢我的那一天。”
“哼,死老头”
时光荏苒,花又重开。
张琏已经离去多时。那天,与另一支舰队接头后,他便与石头告别,上了那条船走了。那船的船帆上,也是一只龙形的猛兽。而那船队的首领,石头只看见了他一眼。
石头已经习惯了一切,他也和其他海盗一起劫掠沿海,抢夺财宝。无数战斗,无数伤痕,打过交道的人,或者并肩作战;或者势均力敌葛龙,刘香,辛五郎,王有容,俞大猷,郑芝虎,林国显,殷则,汪洋,邓獠,风四娘,郭义
他在自己的手臂上辞了一个大狗头,既然命运已经无法洗去,索性就这样活下去吧。接受眼前的一切,仅仅当成另一种生活方式。石头已然是一个真正的海盗,只是他的枪法有时会出奇地准,有时则会失准。不过石头始终没能打赢过翁连山一次,尽管死老头越来越老。但,毕竟石头是他教出来的,师傅要对付徒弟,总是有办法的。再后来,石头便不再去找翁连山挑战。他一直不承认,那天翁连山不让他下船,是要保护他。
龙兽螭吻旗在身后飘扬,石头遥望天空,仍然不知道船会飘向何方。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一群人,出生入死。他们同样不知道船的前方有什么,它的最终归宿又在哪里。石头渐渐明白了一些,责任,领袖,忠诚
黑湾一战,石破天惊,战火冲天。一个曾经雄霸一方的海盗首领在此役中惨败,他的舰队几近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几乎被那人一拳打残废。
翁连山的舰队也参战其中。
改变了当时整个海上各方实力格局,那一战,海啸如山倒,烈火冲云天。不知多少曾经不可一世,凶恶好战的猛海盗身葬黑湾海底。而曾经被这些海盗们屠杀的无辜的沿海地带的人们,若把他们的尸骨堆积起来,更是多如金字塔底。
激战了两天,黑湾之战快结束的时候,石头提剑到处找寻翁连山的时候,他正失神地伏坐在一艘小哨船上,由另两个海盗搀扶着。翁连山的嘴边还不停地流着鲜血。石头心头一紧,提心吊胆地看着翁连山,他第一次看到翁连山被人伤得这么重。
“你走吧。”翁连山抬头看了一眼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石头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你可以走了,石头。”翁连山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石头曾经一直以这为活下去的信念,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那么久了,他早已等待得麻木了。
“那,那你呢,你没事吧我走了,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翁连山依然没好气地说,说完他便咳嗽着吐出一口血。
“死老头你”说出了死字,石头立刻又闭嘴了,没有了接下去的话语。
“怎么?难道你还在想着要打赢我?告诉你小子,在我临死前一天,这都不可能。”
“不不是的。”
“那就走吧小石头,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也不用再打听我的消息,我也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了。”
听到这,石头突然一阵心酸,竟咽哽起来,他忙转身,抬头望向战火纷飞的黑湾高耸的岛屿群。
其实,以石头现在的实力,他甚至已不把海防水师的将领们放在眼里了。
“我老了我要休息,石头,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吧。哎,死了那么多孩子,从今天起,我翁连山的海盗团就解散了。”
“我我回去?我能去哪。”石头一边擦掉眼泪,装得若无其事。
“你不是一直说要回家吗,回去吧,去找你妹妹吧。”
哪里还有家呢,石头心中其实早已明如清水,回去只是一片狼藉,物是人非。虽然一直说着要回去,但真正这天来临了,石头却陌生地迷茫,至于雨希,人海茫茫
“走吧!”见石头不走,翁连山突然提高了语气。
“结束了,我们的事业已去,大业再也无可挽回!我又有何理由活着!苍天!苍天啊!”
“那我走了保重保重了父”
翁连山并没有听到石头越来越小声的告别,他只是在痛心疾首地仰天大叫。
石头再次醒过来时,他正躺在九趾的草船上,船已经到了泉州港口。
“那么,石头哥再见了,我要走了,我要去投奔张清船长,他是我的山东老乡”
“也好,我就在这下船了,保重”
夕阳下,石头向九趾的草船挥手作别。
夜晚,石头坐在海堤上,向大海扔下第三百个漂流瓶。
信念破碎的那一刻,世间没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还能发生。
“来吧我的兄弟!和我一起,去海上吧!”
石头印象中,张琏不知有多少次三顾茅庐,请他上船,都被石头婉言谢绝了。自从下了翁连山的船,石头暗向自己承诺
那天在赌场,有个日本人坐庄,石头坐下来刚玩了两把。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坐下一个腰间插着双火铳的年轻人,他的赌风很奔放。
听在泉州港浪迹的一些混混海盗们说,新来的那个年轻人,他叫,吴平
第六十九章 铁壁金刚
飞鸟掠过水面,逆着波涛飞翔而去。前边,十多艘巨型艨艟战舰正扎堆着漂在海中央。战舰高大得如同楼层一样。粗大的炮口外向,随时待命着。
飞鸟传过层层船帆,停落在一艘金狮子船头的战舰上。一个年轻人伸出手臂,训练有素的飞鸟就停落在他的手臂上。他解下飞鸟爪子上系着的字条,甩手放走飞鸟,回头向船中走去。在他迈开步子的时候,一排银色的飞刀在他腰间时隐时现。他走过的船舷两边,皆站立或者坐满了带枪佩刀的强壮之士。
快刀手,郑影。
郑影快步走到船中央。
“虎,虎哥,你要,要为我报仇啊!!”船上一个躺在椅子上的人一副垂危的样子,吃力地说道。此人正是之前被荷兰人枪击的海盗,叶和。他向着身边一个高大的男人乞求道。
郑影鄙夷地看了伤残的叶和两眼。
“爹,飞书来报,施琅偷袭太仓失手。我们的探子已经确认,施琅现在已经被关押在太仓水牢之中。”
那个男人正背对着郑影,赤膊着仰头喝酒。男人雄健的身躯,粗壮的双臂直垂,完全是一副铁臂金刚的躯体。他的背后,纹着一只踏石傲首咆哮的老虎。老虎神形兼备,不怒自威。
海盗,郑芝虎。
郑芝虎闻言,扔下酒瓶站起来,提起身边两把大钢板斧,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郑影。
“出发!”
海面上,十多条战舰升起船帆,舰队开始启动。船帆上的一只只青色水麒麟迎风鼓动。
五月,东方骤止。海洋再次把东渡的船只吹了回来。只有满载白银的顺利归来者满脸贪婪垂涎的笑容;却不闻那些魂落深海的失败者不公的控诉。
商船带回了白银,白银又怂恿了更大的欲望和疯狂。泉州港限额的茶叶争夺战再次升级。之前泉州港的霸主,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金佬在数次激斗中被打败,仓惶而逃。官兵的突然违约介入茶叶战事,令本已乱透的泉州港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又一场战斗刚刚结束。石头手握着燧发枪遍体鳞伤,他喘息着扫视着周围倒下的尸体。微风吹过,身后传来的强烈的杀意令他愈加不安。
“五郎”石头回头说道。
“嘿嘿嘿嘿石头”
根据方虞所告诉我的,我们的船现在正直奔海涯寺而去。海涯寺是在龙骨山通往大明道路上的一些小岛屿群上的一座佛门寺院。这些小岛屿上住的都是一群与世无争的渔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这祥和并不是上天所赐,一直就存在的,
吴平告诉我说,几十年前,这里和兵败亭鬼音湾屿一样。
就和在我们南下月港的途中所经过的黄巢兵败亭处的鬼音湾一样,因为这里有太多死去的人生前无法消除的怨念堆积,所以一到晚上,便有鬼魂之音浮出来。常常有船只无故经过这里时沉没。有活着回去的船员回忆起在这里的情景,仍然吓得疯癫夜晚,水中有无数只人手伸出水面拍打着船身,想爬上船来。哭喊声中,一直夹杂着“我没死,我没死”的恐怖噪音
终于,大明的开国洪武皇帝也听说了这事。这里曾是当年他追击与自己争天下的对手,张士诚的舰队的地方。在此役中,张士诚大败,他那漕运起家,号称天下第一的舰队被全部歼灭。那些被俘的张士诚手下将士们,被十几个人捆在一起,系上炮弹重物,全部扔海里活活淹死。
想起这些过份残忍的伟业,继而又想到王朝建立过程中所犯下的所有不该犯的杀戮之恶,洪武皇帝也不禁有些害怕,害怕终有一天这些鬼魂会上岸来找他。于是晚年的洪武皇帝下令,命人在此大明的边缘之地修缮了海涯寺;又征召全国,请来了几位得道高僧来此诵经念佛,超度亡灵,也希望能减轻自己给世间带来的罪恶。
此后,这里果然风平浪静,海波不兴,渔民们安居乐业。
第二天,我直奔向海涯寺,经几个僧人引见,找到了先生的住所。我大力推开门
躯身莫为奠,家国平太和
第七十章 躯身莫为奠
我们的船到达海涯寺的时候已经是月影晃动,夜深烛火。所以,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才上岛来到海边的海涯寺。岛上草树翠绿,郁郁葱葱。岛上的海涯寺虽然建成不过百年,但却已经像是千年古刹一样,隐落在苍翠之中。寺里被撞响的晨钟,远播到波涛之上。所谓海上有仙境,皆在虚无缥缈中。
我们在一位僧人的带领下,来到先生的住处。僧人只说是几个月前来到这里的一位隐者,他来到这里之后便住下了。每日只是都在房间里阅经养神,偶然有时也会出来,到海边独自去听涛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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