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2)
「怎么了?亲爱的。」乐阳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气氛,伸手去搂她的肩头,她却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
「唔……」温妮沉吟着,低着头犹豫不决地把手放在膝盖中间,不安地揉搓着,「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她下定决心似的甩了一下头发,勇敢地抬起脸来对着乐阳。
乐阳心里「突」地跳了一下,要来的终究会来的,躲也躲不过去。看到丈夫惊愕地点了点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地说起来。整个下午,她都在动着嘴唇尽量刚好没出声地演习她想对丈夫说的话,练了一遍又遍,现在是和盘托出的时间了,「我不想再在上海呆下去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这里。」她咬了咬嘴唇说,用害怕的眼神看了丈夫一眼。
乐阳当然知道这一点,才到上海没多久,她就不止一次地抱怨上海没有人情味,说它「又大又单调」,去哪里都要坐车,在车里也看不到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南昌那么亲切;特别是冬天的时候,空气里总漂浮着「难闻的味道」,黄色的雾笼罩着一切,关着门都能从门缝和窗户的间隙里钻进来,让人呼吸困难,有时候她还因此而流泪咳嗽。「噢,那也得等一个月之后,我辞职了再说吧,公司有规定的。」他说,早料到妻子会这样说,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这么严重。
「不,是我回去,不是你和我一起!我会把孩子先带回去,让我妈妈带着,然后我在南昌找一份工作,等我们安顿好了,你就过来。」她顿了顿,她已经想好了,下定决心要离开上海,「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乐阳,真的,可是……」温妮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早已经厌倦周而复始的生活——没有生气的家庭主妇的生活,虽然还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也许,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会更好,让大家都停下来,好好想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不行,那也只有……」她字斟句酌地说,不安地瞅着丈夫的脸。
乐阳脸上的表情痛苦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眉头才慢慢地舒展开来,「我知道,我知道,」他装作很有把握地说,其实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他一直为了这个家庭努力地工作,就算在夫妻生活上,他也想方设法地做到最好,「到了南昌以后,我可以给你们打电话吗?」他的声音颤抖着细了下去,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丈夫的嘴角抽了两下,温妮担心他会嚎啕大哭起来。
「嗯,可以,我只是……」她看到乐阳把手掌捂住了脸,痛苦地把头低下来埋在膝盖之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残忍,毕竟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我只是想一个人过一段时间,你和我,都可以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考虑好了会给打电话通知你的,我保证!」她又说了一遍,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吧,那好吧……」他一直垂着头,声音里满是沮丧的呻吟,温妮以为他会暴怒或者乞求她留下来或者怎么样,那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可是他根本没有,他只是喃喃地嘟哝着,「就这样吧,好吧……」含糊不清地过了好一会儿,乐阳终于抬起头来,眼眶里红红地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温妮问了个比较具体而又棘手的问题「我要怎么跟姑妈说这事儿?你知道,我可做不到!我该怎么说?」
「对啊,这个我也想到了的。」温妮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如果跟她说实话,你会很难堪的,不是吗?」
「是啊,那我该怎么说?」乐阳迷茫地看着她,两口儿好好的,又没有吵嘴也没有打架,姑妈知道了肯定要刨根问底的。
「就说我家里有人生病住院了,需要我回去照顾,」温妮早就想好怎么说了,只是尽量装作商量的语气,「你觉得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说?」
「嗯?这样不好吧,姑妈要是向家里打电话……」乐阳有些担忧,这样很容易露馅的。
「噢,你可真笨,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知道,我爸爸早就和妈妈离婚了,她又从来没见过我妈妈,怎么可能会给家里打电话?!」温妮把所有联系的可能都排除了,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借口了。
乐阳想了一下,「也对,好吧,就这样说……」他摇着头说,像是有些不情愿,「可是我不想去跟她说,你去跟她说好吗?」
「恩,我会跟她说的,我知道该怎么说,这你就放心吧!」她胸有成竹地说,所有棘手的事情都解决了,她松了一口气,到房间里披了浴袍到洗澡间里去洗澡。
乐阳两眼无神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上的广告看了许久,也想了许久。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他和温妮的关系不和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只是他实在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劲,当初有就是希望换换新的坏境也许会好一点,现在回想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用。
搬到上海之后,他们像往常一样,也没有吵过架,吵架——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结婚前后那段时间倒是经常吵架,可是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样生分,只是越来越不喜欢跟对方呆在一起——除了两人都想干那事时候,即便那样也是因为憋得太久的缘故。
这婚姻究竟要人怎样?她究竟要怎样?她是不是在南昌的时候有了别的男人?乐阳的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无精打采地走到房间里,在衣柜里翻了好一会儿,找到了一床干净的床单和一条毛毯,拢成一团抱到沙发上来,在那里拍拍打打地铺到沙发上。从今以后,都要习惯一个人睡觉的日子了。「嗨,温妮!」他听见温妮打开洗手间的门的声音,扭转头来说。
「什么?」温妮把浴帽取下来,甩了甩湿漉漉的秀发歪着头问。
「噢……你……你的男人,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你这是什么话?说什么我的男人,」温妮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涨红了脸狠狠地说「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男人。」
「我的意思是说,噢,你别误会,你希望在南昌那边找到什么样的男人?」他站起身来,紧张地摊开两手,极力地辩白,他只是猜想而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我可不想听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温妮说完撇下他,生着气大踏步地向房间走去。
「喂,喂,我知道他会比我强多了,不用我说,我也知道他比我好看,比我有钱……」乐阳紧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却被无情地堵在将被关上的房间门口——他激怒了她,他只是想知道答案。
温妮在门里愤怒地看着他,他窘迫不堪地说,「给我说说好吗?他会是什么样子的男人?他应该长什么样?」他急切地想问个明白,几乎是在哀求她了。
「这我可不知道,普普通通的吧,我想。」温妮愠怒地说,显得很不耐烦,「如果我找到了,我会告诉你的,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连珠炮似的说完,奋力「砰」的一声把门无情地关上了。
第四章最后的努力
乐阳碰了一鼻子灰,怏怏地回到沙发上,掏出烟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自从到了上海之后就接二连三地不走运,自己好不容易在物流公司找了个工作,温妮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套房子是他们遇到的唯一走运的事情了虽然姑妈把房子租给他们,却只是象征性地收点水电费。姑妈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老寡妇,是爸爸的亲妹妹,虽然多年未见,对他们两小口仍是关爱有加。
住在这套房子里唯一的不方便的事情,便是住在二楼上的姑妈和他们共用一个浴缸,因为她上面只有淋浴而没有浴缸,而姑妈又很喜欢泡澡,所以常常在早上敲响他们的门,然后脸上堆满歉意的笑容地走进来,颤巍巍地裹着一件长度及小腿肚子的丝绸浴袍。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头发盘在头上用个小巧而好看的浴帽罩着,那张漂亮的脸上皱纹也没有了,红扑扑、粉嫩嫩的,变得跟年轻女孩的脸蛋一样。她有时看见小俩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也会逗留一会儿,和他们聊聊天什么,总之,「像个有趣而可爱的姐姐」,刚来的时候温妮曾经这样言简意赅地评价姑妈。
两岁的女儿用不了一个星期,就粘上了这个姑奶奶,从托儿所回来就粘着跟她睡。姑妈也乐得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女陪伴,在星期一早上把她送到托儿所去,到了周末又去接回来,「本来也不远,就当着散步。」她笑呵呵地这样说。
他记得有一次,姑妈下楼来洗澡地时候对他们说「你们不知道吧?听说你们要来,我生怕你们不喜欢呢,我当时也在想,要是我也不喜欢你们该怎么办?现在看起来都是瞎担心,见到你们之后我就欢喜得不得了,多么恩爱的一对小夫妻啊,很棒!我喜欢你们!」她把一根大拇指竖起来说,他们都报以她愉快而诚挚的微笑。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变了样子,他明天早上得比平时起得更早一些,最好赶在姑妈下楼来洗澡之前就去上班,免得姑妈看见他一个人睡在沙发上之后问东问西的。
乐阳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在沙发上睡觉一点都睡不舒服,夜里醒来了好几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睡着。他把铺盖叠好抱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敲了敲房间门。
「对不起!」他彬彬有礼地说,眼前这个蓬松着头发的女人,现在看起来募地觉得好陌生,「我没想要打扰你,只是你看,我得去上班!」他小心翼翼地说,用目光扫了一下自己没穿衣服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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