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正妻第10部分阅读(2/2)
张少恒坐在副驾位子上,看看他的样子,再见那边追出来的曼明被几个人拉回去,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跟着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这半年来他的痛苦他全看在眼里,有时候特别替他心疼,可世上的事,谁又能真的说出对错呢?夙世缘份,就是有这点叫人无耐,自己的命运是无耐如何逃不掉的。
车子开出大半,赵承颖长舒一口气,直起身子,仰身靠在椅靠上,脸上满是泪痕,张少恒递过去一条手帕,他没接,用手抹了一把脸,看向窗外,冷冷说了句“行辕。”
张少恒觑着他脸色道“赵夫人刚刚来了几次电话说务必回家一趟,有要事。”
赵承颖冷笑道“她还能有什么要事。”
张少恒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长辈,你已经半年不登门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我怕伤了她的心,就是大帅在天有灵看见,也会怪你的。”
赵承颖沉默下来。
张少恒趁势对司机说了声回大宅。车子调了个头,朝后开去。
这半年来他生气,赵夫人何偿不委屈,她不过是为了他好,这世上哪个当娘的能害自己的儿子?电话里听说他要来,赵夫人心里高兴,面上还有些赌气,板着脸一言不发,一旁的柔媛与忆妃也都不敢说话,忆妃倒了杯茶,亲自给她端过去道“妈,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偿偿可好。”
看到这茶叶,赵夫人又想到那个儿子,用拳头捶着胸口直叹气,“养了他三十多年,到头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我。”
柔媛劝道“母子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老七年轻,不过一时气盛,这不就回来看您了吗?车子一会就到,您先消消气,等会他来了您给他个笑脸,这不就把话说开了吗?”
赵夫人冷笑,“我听说那一位现在不成样子,又染了什么戒不掉的瘾,真是败坏门风,你说,我们赵家怎么娶了这么个儿媳妇?早知是这样,还不如,还不如……”她看了看忆妃,忆妃这两年生了儿子,见婆婆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又见许曼明那个样子,一直幻想着能把自己扶了正,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可是赵夫人不如了几声,到底是收了声,不再说下去,忆妃失望,连带脸上的光彩也没了。
柔媛在一旁看得好笑,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道“妈,您又说糊涂话了,上次老七跟您生气不就是因为您要给他续房嘛?您今天再这个样子,那老七日子就再不上门了。”
赵夫人赌气道“他不来我还求着他不成,除了他我还有那么多儿子,不缺他一个。”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柔媛上去替她拍着,“这是何苦呢,说句公道话,曼明虽有不是,到底跟了他那么多年,也生儿育女的,就是不看在她的面子上,看在静恩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她。”
“我又没说不管她,不过再添一房。”
“阖城人都知道许曼明是赵老七的媳妇,您再娶一个,另一个要如何自处呢?若说是当家主母?另一个原配夫人还在,并未和离,若说不是,已按原配的仪式进了门?恐怕那一家也未必高兴,您就不要再想这茬了,我看承颖一门心思在曼明身上,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小夫妻自己过去。”
☆、084、出逃
赵夫人缄默,忆妃也是沉默不语,低头想着心事,门外,怱见佣人欣喜来报七少爷回来啦,三人立即脸上一亮,妃妃起身就迎了出去,柔媛只是看不惯,冷哼一声,扶着赵夫人起来,“妈,您可不能再提那档子事了,老太太这次八十大寿,正是要好好办一办,若闹得不愉快,那边怎么交待得过去。”
“我知道。”
两人走出去,忆妃已捥着赵承颖进了门,赵夫人见他脸上又瘦了一圈,眼圈乌青,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心里有诸多埋怨,话到嘴边只成一声叹息,“来啦。”
“恩。”赵承颖脱了帽子交给一旁人,把妃妃往外推开了些。
忆妃自己又凑上去,“承颖,你吃饭了没?想喝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备去,天佑已开始学语了,前天叫了爸爸,只可惜你没听见,我叫奶妈抱来给你瞧瞧,奶妈,奶妈,快抱小少爷过来,奶妈……”
扬声叫了一会,不见人来,讪讪冲他一笑,“这奶妈平时不叫总在跟前,关键时候不知又跑到哪去了,承颖,你先跟妈说话,我去找找他,一会就来。”她松开手,赵承颖才得已解脱,朝客厅走来。
柔媛已识趣退下,只余赵夫人一人在座,目光指指对面的位置,“坐罢,这次找你回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老太太八十大寿的事,你父亲在世时最是孝顺,头头病着时,还一直念叨着,心里很遗憾,不能亲自替老太太过寿,现在你父亲去了,我们得替他把这个心愿给了了,老太太自己不愿太操办,但我们做儿女的不能不替她想着。”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着他。
承颖道“一切都听妈的意思,奶奶八十大寿,是必定要好好贺一贺的,我会交待下去,让他们尽力操办。”
赵夫人点点头,“如此,我也放心了。”又沉默了一阵,母子两个有些尴尬。
赵夫人低着头道“承颖,我们母子当真竟生份了不成?”
承颖听了这话也挺伤感,说道“怎么会,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赵夫人眼眶有些泛红,“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赵家好,你父亲打下的江山,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曼明那孩子,我何偿不心疼,只是你现在年轻新继位,诸多事情不能自己,我虽不在军中,可一些事情也都知道,你现在站不稳根基,东晋军趁机蠢蠢欲动,万一到时发兵,没有支援,那北地三省岂有不受苦的道理。”
“我都知道,妈,别说了。”他不愿再听下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不是他一时糊涂作下决定,现在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许曼明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早知如此,他根本不会继位。
赵夫人不再说下去,佣人奉了茶过来,两人默默坐着喝茶说话,末了赵夫人起身看看时间道“行了,你去看看妃妃罢,你一年半载不回来,她一人带着孩子也着实辛苦,还有天佑,那孩子赵发招人喜欢了。”
“是。”赵承颖起身上楼。
忆妃听见门口脚步响,便冲过来拉开门,一见是他,欣喜得扑上去抱住他,“承颖,我想你想得好苦。”
赵承颖木讷的被她抱着,挪进屋里关了门,忆妃捧着他的脸,见一脸疲惫,脸上并无过多欣喜,甚至连一点思念的表情都没有,心里不禁难过,“你一点都不想我跟孩子吗?”
赵承颖叹了口气,推开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我很累,忆妃,让我自己静一会。”
忆妃心头一恨,咬咬唇道“你根本就不是想来见我们母子,你是为了不想听妈唠叨,躲清闲才进来的是不是?”
赵承颖漠然不出声,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眸,做了要睡的打算,根本不听她在讲什么。
妃妃过来拉起他道“你给我说清楚,赵承颖,我们母子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赵承颖皱皱眉,被她揪起来,看着她又是气又是流泪的脸,心里有丝内疚,可是他要怎么开口?
怔怔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当初让自己心动的那丝痕迹,却发现她满头珠翠,妆容极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在人前卖唱,可眼神中带着倔犟的忆妃老九了。
他抚抚她的眉目,竟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痕迹,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他那时候怎么会觉得她像曼明?
突然被他温柔的抚摸,妃妃心里划过一道热流,抱住他的手搁在胸前,“承颖,别再伤害我了好吗?我是真心爱你的,我跟儿子永远在家等着你,我知道你现在脱不开身,不要紧,我会一直等你的。”
“忆妃。”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忆妃抬头望他,看到她眸子里的期许,赵承颖又不忍再说出口,迟疑了一会道“你过来这么久,还不曾回去看看家人?想不想家?我叫人送你回去。”
忆妃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悲伤,“你这是……要送我走吗?”
承颖道“别瞎想。”
“别骗我,我跟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若没有打算好的事情不会轻易露出来的,承颖。”她抱住他,“我愿意等你,我愿意做小,只求你别赶我走,我也不再妄想跟她分享你的爱,你就好好爱她好了,我会跟儿子一直等着你的,直到你回心转意。”
听着这些动情人的告白,赵承颖欲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长叹了一声,有些事情,开了头,便注定了收不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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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光线晦明,无线电里是播音员平缓柔美的女声,信号干扰,偶尔会有呲啦的声音划过,许曼明穿一件宽松家常衣服坐在地毯上,地毯是新换上,簇新的颜色像一蓬上好的粉绒花,她把无线电放在腿上,听着里头的话,静静的,不出一语。药瘾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人整个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眼圈浓重,披散着头发,未拉严的窗宽露出一迟宽的缝,背光而坐的她,被窗外天光的线条给她勾勒出身影轮廓,像晕染了一道光圈,淡淡地笼罩着她。
她手腕用棉布条搓成的绳子绑在床脚上,打了死扣,绳子的长度刚好够她来去洗手间,却出不了房门。
张妈端着药走进来,见她静静的,倒有些诧异,往常这个时候总要闹一闹的。
她走过来,把药放在一旁,过去扶她起来,“少奶奶,该喝药了。”
曼明听话的把药喝了,张妈更是疑惑,看着她,欲言又止。
曼明抬头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容淡淡的,表情从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张妈捂着嘴,有些哽咽,“少奶奶,您终于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曼明笑笑,笑容寂廖,“我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少奶奶……”
“张妈,不要绑着我了,我好了。”
张妈点点头,伸手去给她解绳子。
曼明定定的看着她的手,眸子在昏暗中划过一丝锐茫,张妈解开绳子,过来扶她,“少奶奶,我帮您梳洗一下,我这就叫人通知少爷,说您好了,这些日子少爷为了您也吃了不少苦头……啊……”
曼明返手将她推倒在地,张妈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她身子一闪,跑出了屋子。
此时是下午,屋子里的佣人不多,曼明赤着脚跑下楼,进了厨房,通过那道暗门逃了出去。
她要逃,她知道她要死了,再不逃就要死了。
可是她要离开他,哪怕是死,也不要死在他面前,她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一辈子怀着愧疚过日子,哈哈,哈哈哈!
曼明仅着一件半旧的单衣,赤脚跑在雪地里,脚底刺骨的寒意直冲至头顶,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可是自由的快乐叫她快乐,忍不住笑出来,却发现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她要他痛苦有什么用?她要的不是让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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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八千字更,还有五千字,我尽量快点更上来。
☆、085、雷宇痕
曼明过了门哨,保安见她那个样子,稍一怔忡就被她跑了,疑惑得朝后看看,对同伴说“今儿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就奇事。”
另一人道“小心当差罢,最近督军府上不太平,万一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
“是呵,怎么督军府突然调那么多守卫?是不是信不过我们?”
“高官命金贵,前阵子那三位师长突然放弃军权,阖家灭门,死光了倒好,若有一个活下来,督军府也怕寻仇不是……别想了,不关我们的事,今儿中午我带了瓶酒,我们哥俩喝两盅。”
两人勾肩搭背的进去,一队车从时面快速冲出来,按喇叭已来不及,直接冲了过去,兄弟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刚刚那不是督军府的车?”
“那个女人是……”
“七少奶奶?”
“不像不像,七少奶奶我见过,好金贵一个人,怎么会是那副样子?”
“也是,不过话说,有好阵子不见七少奶奶出门了。”
两人不及细想,过去合力将被撞坏的门杆扶起重新摆正。
曼明走的是后门,车子绕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她不能耽搁了,好在家门口这条路还算熟悉,卧室后阳台正对着后门,她有时清醒过来,趁休息的时间已观察过地形,只要从小公园绕过去,便有一道小门直接通向大路,她当然不能走大路,她要拐进巷子,无论如何,先出了租界再去。
外面冷得刺骨,她双脚冻得发麻,地上的小石子硌得脚生疼,像踩在刀刃上,空气里似乎带着冰渣儿,每呼一口气,她便觉得胸口撕裂般的疼,嗓子里似有千万把刀子划过。沿途有不少人看她,她知道自己样子狼狈,引人注目,这样太过危险。抬头看竹子上晾有衣服,不知道是谁家的,黑色粗布的棉衣裤,她躲在暗处,看了一会见没人,才过去偷了过来,又顺手拿了双鞋。
换上衣服,曼明看不样自己的样子,单只想象一下,也知很笨重,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抄了小路飞快跑去。
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身后汽车追来的声音,曼明不停的往前跑,她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被抓回去后她绝没可能再跑出来,她不要回去,她要离开他……信念支持着她,曼明迎着风往前飞奔,眸子坚定的看着前方,仿佛希望之光就在前方。
天渐渐黑了下来,曼明出了租界,四处躲藏,傍晚时分,城中就响起了戒严的防空警报,她不知道是不是在捉她,她找了条漆黑的巷子,缩在楼梯下面取暖,身子越来越冷,她知道是药瘾发作了,似乎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很难受!意志力渐渐变得薄弱,她开始后悔跑出来,若是在家,求一求,或许他们是肯给她药的……
毒品让她意识混乱,正义与邪恶在脑子里较量,她痛苦的呻吟着,这幢类似贫民窟的旧建筑,漆黑发潮,阴湿的地板上渗着污水。这样破旧的地方,应该是安全的罢?她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跑得太累,或者难受的晕过去,她醒来时,已经很晚了,楼道外有月光洒进来,是后半夜了,药瘾熬过去了,曼明动了动身子,从里面出来,巷子里漆黑一遍,她走了两条街,除了醉汉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她身无分文,肚子饿得咕咕叫,若不是白天的时候偷了身衣服,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街头了。
赵承颖非常聪明,她不能回娘家去,也不能去找许曼孝,会连累他们,不知不觉来到珊珊珠宝行,这里早已下班了,她抬手敲敲门,没人应声,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事,她不知道珊珊从香港回来了没有,赵承颖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拆了电话。
曼明缩着身子在门前坐了一会儿,无耐离去。
寂静的街道突然热闹起来,曼明抬头看看,原来是到了舞场,交际花跟舞女们在门口迎来送往,衣着光鲜的男子与眉目如画的女子捥手乘车而去,曼明突然想起,有一年,也是这样的深夜,她打麻将回来,看见赵承颖捥着一个女人的手上车离去,那个时候她们结婚已经三年了,三年的婚姻平淡如水,他在外风流倜傥,她呢,整日跟阔太太们打牌消谴。她时常想,究竟结婚是为了什么?
她一直觉得她这段婚姻是个错误,不止一次跟他提离婚,每次他都气得拂袖离去,可是她不明白,明明不爱她,为什么不肯放她走,后来的后来,她才终于明白,他要的,不过一段稳定的婚姻,他出身名门,又是领袖后人,他希望别人看到他光明正大的一面,而婚姻美满幸福,便是那“光明正大”重要的凭证。
脚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门口的保安见她形似乞丐,便露出恶俗的嘴脸,无情的驱赶,“哪来的要饭,快滚快滚,这儿没有吃的给你,别坏了大爷的兴致。”
曼明退了几步,低下头。
几个穿着黑色衣服人簇拥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往里走,听见声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侧了侧目,身边的人便跑过去喝道“喂,五爷问那边发生什么事?”
保安立刻躬着腰过来说“没事,一个要饭的,被我打发走了。”
那人朝她的背影看了看道“像是个女的呢?”
“女要饭的。”
五爷扶着烟袋,朝那背影深深看了一眼,抬了抬手朝前面一指,手下人立刻会意,几人上前将那乞丐捉了过来,五爷看见,那是个长相挺标致的脸,白皙的脸蛋略显苍白,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披在肩上,她虽然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可从那一头长发上便知她是富贵人,那时候烫头发并不是人人都出得起钱,一双手细白修长,保养得这么好,不像是干粗活的人。
曼明漠明受辱,被人捉住双手,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恨意的目光瞪着他,“为什么抓我,放开我。”
五爷哈哈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用一根手指轻轻挑起她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满意的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