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鹿槿（1/2）

“鹿姑娘…”顾清连谨慎地问道，“请问如何才能走出此处？我与师弟师妹失散了，十分担心他们。”

“你不要怕。”鹿槿轻灵地跃到他身边，“他们只是睡着了，做了个好梦，会醒过来的。”

顾清连点点头：“那…姑娘留我在此，所谓何事？”

“你叫——顾清连？”鹿槿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眨了眨，“我算出，你百年之后将有大劫，若度得过，你便可飞升成仙，若度不过，便是身死魂消。你…要不要求求我，兴许我能帮你？”

鹿槿笑嘻嘻地，幸灾乐祸地望着顾清连。

顾清连宽容地笑了：“多谢姑娘，不必了。人各有命，祸福在天。若是命里的定数，又何须以人力干预。”

“那，不以人力干预，你还修炼作什么？岂不是以人力干预命数？”鹿槿刁钻地提出了问题。

“清连修医道，是为众生。”顾清连眼中十分明朗，“人力纵改不了天命，却可减轻众生苦痛，医者只可医病，不可医命，清连只求问心无愧。”

“你不想见你爹娘吗？”鹿槿坐在树桩上，晃着两条细长的腿，“可你怎么没见到你爹娘，反而见到我了呢？”

顾清连愣住了。

又叹了口气，说：“我当初走上这条路，确是因为爹娘。”

往事逐渐历历在目。

“我爹爹受了风寒，久久不愈，村里的郎中开了药，结果他当晚就没了。后来我才明白，郎中开了二两砒 霜。”

“我娘后来腹中渐鼓，胀得像一面大鼓，用手指敲了敲，竟能敲得出声响来。郎中不肯医，直说这是不治之症。最后我眼睁睁看着娘胀死了。”

顾清连笑中含泪地摇摇头：“好在现在，御宗开了药堂，全天下医不好的病人都来了。看着他们，我时常想起我爹和我娘。治好他们，我好像回到过去，治好了自己爹娘一样。后来，爹娘便不来梦里找我了。”

鹿槿的表情严肃起来。

她跳下树桩，森林随即扭曲消失。

顾清连正惊讶地望着周围，待一切归于黑暗，他发现鹿槿俨然变了模样。

她一身雪白仙裙，洁白的披帛飘浮在空中，棕栗色的头发已经梳成了飞仙髻，容颜更是娇美无比。只有那小鹿般的湿漉漉的眼睛，让她和刚刚那个小姑娘重合为一体。

顾清连愣住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慌张地行礼道：“顾清连拜见前辈。”

鹿槿款款上前，将他扶起。

顾清连惊讶地发现，她目中含泪。

“你若见到我时，我想来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顾清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啊，是个无用的人。”她垂泪道，“我是个医仙，是要救死扶伤，可天下之大，我哪里能救得过所有的人呢？我已经走了，可众生依然在受苦…我多么希望…再也无人遭受苦难…”

她抬起头，坚定地望着顾清连的眼睛：“你可愿承我衣钵，心怀慈爱，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顾清连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我会将前辈之道传播天下。”

“好！好！好！”鹿槿掉下眼泪来，“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渐渐虚化消失了。

顾清连手腕上多了条红绳，上面挂着一个木雕小鹿。

世界天旋地转起来，顾清连听到了堪称天崩地裂的巨响。

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殷司的面孔严肃起来。

“阿霁，我们该离开这里了。”说罢，一手拎起千尘，转眼之间，千尘发现自己竟到了仙芝府的入口处，眼前是青石板，旁边奇花异草的幻影早已消失，只是雾气更加浓郁了。

“这里才是你的福地，遵从本性即可。”殷司把她拉到入口处，灵力凝成一块大石，将她藏在背后。

“我要去取那幅画。”他离去前深深看了她一眼，“过一会儿我会带你去找顾清连。抓紧时间。”

“哎…”千尘刚想问他，他便消失了。

千尘无奈地坐在石上…那石头足有两丈高，她坐在石上，雾气朦胧，地上人想来看不见她的。

其实她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此石本来就是灵力凝成的屏障，旁人自然不会感觉到她的存在。

不一会儿，千尘便见许多修士冲了进来。

他们有的一看便是世家子弟，也有奇装异服的散修——他们嘴里说着什么“没想到仙芝府还有内府！”“快走！慢了可就没宝贝了！”“还以为这是个废府了哈哈哈哈不枉本公子来这一遭！”

千尘的心揪了起来。

自己在这里躲着，自然安然无恙，可顾清连和姬青还在里面！这么多人冲进去，如果和他们起了冲突…两个师兄岂是对手？他们可还不知道神树的种子已经到自己手中了。

可是殷司分明叫自己在这里等着，如果坏了他的计划，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