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痛定思痛（1/1）
第二天亲戚们来到殡仪馆为妈妈守灵，安然在人群中没有找到方红英的身影，安国强解释说方红英头疼难受就不过来了，明天出殡的时候再来，安然想这么多年也够难为方红英了，只要不想露面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一个人总诅咒自己，再好的身体是不是也得变不好了？安然不再去想方红英的事，她只是想好好陪陪母亲，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陪伴太少了，想想好后悔啊。她静静地站在母亲的棺木前，看着母亲安详的躺在那里，犹如生前一样，丝毫看不出人已经离去。“妈妈，我知道你盼这一天很久了，因为对于您来说连正常的呼吸都是奢侈的，您活的生不如死啊，可我还是希望您能活着啊，这样我还能有有个妈妈啊，妈妈，您能告诉我，以后我想您了，我怎么办啊？以后我就得时常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承受着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悲哀，以后我想您的时候我得怎么熬？”安然越想越心酸，整个人不停地在抽泣着，大侄女安婷站在棺木的另一侧不停的哭喊道：“奶奶，我想你啊，你看看你大孙女啊，以后我没奶奶了”，安婷的哭泣引起安然的共情，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流下来，没有一点的哭声，只是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安婷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对奶奶的感情特别深，此时安婷心如刀割，边哭边说着：“奶奶您走了，我以后的娘家是不是就没了啊”。安婷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和妈妈感情一直不好，她是在奶奶的身边长大的，奶奶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安然的悲伤一点点地在累积着，感觉心被撕裂了。
母亲出殡后，安然躺在自家的大床上，她大脑中一片空白，时而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妈妈还活着。时而真实地感受到妈妈已经离去了，心在隐隐作痛。连着几天睡眠一直很好的她都是后半夜才能入睡。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她头疼的要裂开，眼睛也干涩的难受。怕形成习惯性失眠，安然默默提醒自己一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打开一瓶红酒，睡觉前喝一大杯红酒，然后倒头就睡。这招居然真有效，这几天的睡眠明显见好。
这天单位患者特别多，安然一个头两个大，忽然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要劫持几个人质，安然和好几十名患者吓的落荒而逃，她们跑啊跑，一路上看不到一个人，整个城市一片萧条，有人喊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们抓紧逃吧，大家后来跑到一个门开着的自助餐厅里，自助桌上有序地摆在各种精美的食物，跑了半天大家都累的要命，看到这么多美食，顿觉饥肠辘辘。于是纷纷挤上去自取食物，安然也拿起一个碟子要装食物，却找不到筷子，正焦急时，有人在身后拍了下她，她回头一看；愣住了，居然是自己的妈妈，老妈穿着平时常穿的灰色毛衣外套，戴着那顶枣红色的帽子，“妈你怎么来了啊”安然惊讶地问，要知道，妈妈因为严重的肺心病，连下楼都费劲，状态好的时候偶尔能下楼找个阳光地坐会，下趟楼得分几次才能完成，她如今居然能走这么远来找自己，这太不现实了啊。“听说医院出事了，妈妈不放心你，所以来找你”妈妈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得意，两人边说着边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旁边一个台阶上坐下，“妈妈我太激动了，年轻时你也没走过这么多路啊，现在居然能走这么多路找到我，我得发个朋友圈炫耀下”说完安然举起手机，妈妈和安然一起高抬着头，娘俩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安然按动手机中的照相机键，“咔嚓”一声娘俩这幸福的画面永远定格在安然脑海里，随着咔嚓一声，安然从梦中醒来，原来是场梦，当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是如此的清晰。安然发现此时的自己满脸的泪水。梦中母亲的音容笑貌如此真切，让安然感觉到妈妈是活着的，安然又想起自己每次到妈妈家前，妈妈站在窗前焦急盼望的眼神，和每次离开后妈妈站在窗前，挥手告别的画面，想起自己身体不适时母亲那关切心疼的眼神，想起自己在工作上取得些成绩时，妈妈那略带得意的孩子般的笑脸，想起了太多的有妈妈参与的画面。安然真切地感受到当妈妈离开后，失去亲人最痛苦的瞬间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想起她的每一刻，失去亲人真的是一生的潮湿啊。世间三千疾，唯有相思不能医，丧母之痛是一种特殊的痛，痛定了还会痛，一痛再痛，这种痛永远无法弥补。自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自己的余生注定生活在对母亲深深的怀念中。
妈妈离开后，安国强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不像以前说话那样尖酸刻薄，变得少言寡语。记得父亲在世时，几个孩子中父亲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对他没个好脸色，耿直的父亲觉得几个孩子中他最自私，有问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一身反骨的他也是从来不和父亲好好说话，父亲常和母亲说：这个二儿子是白养了，你是得不到他的济的。年轻时的安国强是个很有追求的人，在那个年代像他这样家境贫寒，却能像他那样能主动学习武术、练习书法和阅读的人几乎没有，安国强和方红英结婚后，安国强的所有爱好都淹没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两人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好，安国强觉得对方红英很是愧疚，从结婚以来，方红英没有添过一件新衣服，为了这个家一直省吃俭用，对自己也很是温柔体贴，从这方面讲方红英真是个不错的媳妇。安国强对现实很是不满，却无力改变，他心里很是郁闷，只能利用酒精麻痹自己，因为过度饮酒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经常对方红英发脾气，方红英每次都会让着他，不与他一般见识。甚至当着外人的时候，他有时也会对方红英态度恶劣，但方红英当着外人的面都是一笑而过，给足了他面子，每次发泄完脾气后，安国强都觉得对不起媳妇，所以当媳妇对他表达出对他家人的不满时，他会很生气很坚定地站在方红英的立场上。方红英外表上看着性情温和为人和善。为人心胸狭隘，喜欢记仇。早年间因为和婆婆的一句无心的话就对婆婆记上了仇，平时对安国强也是渗透着对安妈妈的不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生活了久的两人，彼此间必将互相洇染。由于方红英的原因，方国强对母亲的不满越来越大，不满蒙蔽了他的双眼，他看不到妈妈的好。直到母亲真正离开的那一时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被自己百般嫌弃的母亲离开了，自己彻底没了母亲，老人家生前对自己的各种好像放电影一样不停地在眼前播放。尤其是安然把母亲提前准备好的2000元转交给他时，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是那么的痛，都说久病在床的老人，因饱受病痛折磨会变得特别自我，而在安母的世界里主角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包括孩子的孩子，在临终前居然还想着自己孙女的婚事，母亲每月工资也就2000元，要强的母亲怕拖累儿女，平时精打细算尽量多攒下点钱，每次住院的时候基本不用儿女出钱。在小儿子家住，每个月也是主动掏出生活费。大哥没了，安国强是家中的老大，却从没对母亲尽过任何孝道，想到此安国强流下来悔恨的泪水，对母亲的思念犹如江河决堤般蔓延开来，却再无法弥补。这必定是他永远的遗憾。
安国忠从母亲离开后，在身体上轻松了很多，因为安妈妈病重的时候身边根本离不开人，都是他彻夜不眠地陪在身边，有时候太累了，媳妇也会主动替换下他，让他休息会。安妈妈总是骄傲的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是有这个老儿子”，虽然母亲在世的时候由于照顾母亲自己很累，他也希望妈妈能多活几年，有妈的感觉不一样啊。自己现在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母亲的离去，依然会让他有一种悲哀和孤苦的感觉。
人到中年，虽然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但是至亲真的突然离去，心中的归属感就丧失了，那种潜藏在悲伤下的巨浪，随时可能会颠覆你的人生，就好像自己被脱去了成年人的外壳，成了世界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