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1/2)
许是见着那孩童,蒙面人神中缓和许多,只闻其声却在示,像是在说,我认。
下士当即将书轴移前,又移前,只见其人手在此之上颤动,最砚便躬身,助其手指沾上鲜血,复又要盖在那认罪诏书之时,众人之目皆凝注,如此一盖,便意味建文朝只存续四年,便将荡然无存,他建文皇帝,是以难恕己罪而退位,后世皆被称颂为改朝,亦或是让贤。
三王思虑时,其人落定的手忽而挪开,那惊人的不知是血亦或是泪,他深知如若不认,便是死,然自己横竖都得死,朱棣必不会容下一位旧君,亦不会容得天下有二帝,只是此时如若不认,他必将死在吕妃面前,死在那孩童面前。
众皆视其手指悬在半空,隐隐朝孩童一面指去,下士闻他口中囫囵,众皆仍是听不清半个字,最砚观其状,又抬望那孩童,当即便贴近其耳畔答,“你今日若认了此诏,吾家三王,可保下这孩童性命...”
这孩童到底何人?能令将死之建文,垂死留恋,不惜挣扎。
蒙面人听闻此语,喉间说不尽道不明之言语此刻弗若咽下,直至其好似秘密永久地吞进肚子里,众人心绪有半分缓停,其人用余力,便将盖上那认罪之诏上...
“哧!...”那声连续绵长,混着一阵刺目惊魂的血腥味,暗匕已稳稳扎入了蒙面人脊背,那痛是不寒而栗的,那举止是不经犹疑的,“吕妃?”难能看不出最砚眸中的惊诧,此状皆是闻者怵目!她杀死了什么人?
一刀,两刀...那恳切准确地一刀,早已要了他之命,令其不再苟延残喘,然,为何还有那第二刀,第三刀?
吕妃,为何会杀害其子建文?蒙面之人死在血泊中,双目怔怔地张开,鲜血浸透他之眸光,如洪水般涌入,霎时便要吞没他的眼眶,“啊!...”
那背刺令在场惊神,许是不愿直面今夜这一幕幕的险情,众皆蓬着头垢着面,好似疯态瞬时便会发作之人,这懿文太子陵灯火通明,全然没了往日的祥和与安宁。
建文死了。
她吕妃却转而奔向那孩童,面上没有半分惶恐不安,亦或是悲痛之情,反而跪倒那受惊孩童面前亲吻抚摸,“奎儿莫怕,奎儿莫怕,祖母在这儿,祖母在这儿呢....”众下士本在最砚的一声斥过后,奋起直追,却见此情,俨是大惊顿足,僵在原地。
从来只有新人笑,何曾听闻旧人哭。
这一出真是感人肺腑。
那孩童便是朱允炆之长子朱文奎,三王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世皆闻其母马皇后,朱允炆妻,因靖难皇帝朱棣攻入京师,大内四下逃窜,马氏舍己为他,在宫中放了一把大火,欲图令朱允炆脱身,其与彼时皇太子朱文奎却死在那场宫难之中。
然,如今朱文奎立在面前,活得好好的,其母马皇后却当真是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可叹红颜终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若不是当今皇帝心思缜密,活要见建文人,死要见建文尸,便当真信了,那场大火,轻而易举地便烧毁了建文朝。
“殿下...”最砚卡在喉间的言语欲说又止,建文死也未认下罪诏,成败且在咫尺间,众士不由捶胸顿足,皆以己罪不能恕。“说!”三王复又回座,语境十分从容,最砚躬身在其前,“吾等未留着建文性命,故而错失良机,吾等有罪!”
最砚言愈厉,三王手边的动作便愈显得大相径庭,“无事。”众士面面相觑,彼时若在此等大事上出了差池,人人少不得八十军棍,那八十军棍打下去,不死也成形同鬼魂,今日这是怎么了?三王如此神闲逸致,还能有心情品那未品完的茶?
死的,可是建文!
死的,可是建文?最砚不禁心内暗窥,又抬视三王翘眉的双目在茶盏上凝注,全然未将此放在心上,便不由鬼使神差地侧身移去,直抵至那蒙面人尸体之前,剑柄那么一挥,顺势挑起其人浸在血滩中的面具,只待那物被启开,众人方聚精去瞧...
吓!他竟,不是建文?
不出最砚所料,三王必定早就知道,他不是建文,又为何,同他演这么一出漫长的戏?
他虽不是建文,却死有余辜,近年来,他是建文的马前卒,身旁犬,他为建文卖过多少命,便会有多少人死于他之手,他方才的那番酣畅淋漓之语,俨是叹了建文欲叹,斥了建文欲斥,只是他忠心侍错了主,一个从未有过善心之人,怎会以善心去待人?
以善博善,以善期善,此乃无知。以恶融恶,以恶欺恶,此乃人心。
皇后马氏在宫中放了一把大火,烧死了自己,却烧不死建文之恶心,那侍从甘愿换上建文装,替他而死,却死于其母吕妃手,换不来一个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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