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阑出(1/2)
卿沉隐在一处,看着向来行事风厉的小侯爷这般沉默,也不敢轻易上前。
随后陆灏抽了刀剑跃于风雪中,绰绰寒影之下身形宛似游龙,万千白花聚于剑锋,又消散于星夜。玉石路上的持剑郎君脚步愈发不稳,每一次回旋都是极其隐忍的衷情,落下的眸光尽是无可奈何。
“小侯爷,”卿沉略微靠近,忧心说道,“天气寒凉,保重身体。”
陆灏就此收了刀剑,利索地送回鞘中。
眉间落下的雪,连同他的心意消融。
“其实翁主还是关心小侯爷的……”卿沉赶忙回想陆姩为主子做了哪些事情,饶是精明的头脑此时也一片空白。他噎了噎,好似这位美人翁主对小侯爷除了利用便只剩下欺瞒,她从始至终都未展露过真心。
卿沉心疼自家主子,但又不敢去寻翁主的过错,便火速抓了个旁人来说道:“定是陆九莹心怀叵测,刻意挑拨,小侯爷,若不然我亲自去将此人杀了。”
陆灏低眸摩挲着刀柄,他的指腹间生了许多粗茧,一如隐忍的情绪不为人知。他缓缓开口:“世间人皆可杀,唯独她的亲朋。”
“可陆九莹多年未与翁主联系,此番前来不知是否藏有阴谋,倘若让她知晓了我们在兖州所行之事,透露到长安的话……”
陆灏想到适才陆姩愠怒的神情,他淡漠说道:“陆九莹不会知晓。”
因为陆姩绝对不会出卖他。
“长安很快便会来人。”陆灏望着逐渐止息的风雪,他的眉眼似被冷霜浸染过,“本想借着东巡杀了他,岂料被西境人横生枝节,眼下倒真给了孝帝治理各州的好借口。”
卿沉颔首说道:“早知西境刺杀不成,我们便动手了,此番损失了兖州众多眼线。听闻孝帝彻查十三州,其中之重便是长明王所在的并州。”
并州下统九郡,于汉朝版图的北端,亦是抗击外夷频发之地。并州虽与匈奴邻肩,但后者主力已经转移凉州所在的西北,是以刺杀孝帝的人皆从西境而来。眼下孝帝以并州为重,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大父早已从云中来信,言明并无危机,我阿父在孝帝眼皮子底也不会有难。”说到此处,陆灏唇角含笑,“孝帝大抵想要查的,是我。”
“卿沉定会誓死守护小侯爷!”
陆灏看着卿沉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轻声说道:“我不惧天,更不畏地,我若身死只会死在战场,而不是他的手里。”
***
楚郡立冬后的这场雪来得猛去得也快。
憉城、五原、扶阳等六县意外进入一场堪比风雪的寒流之中,所有在籍以及外郡百姓都要接受清查,上头本意是要摸清有无外夷奸细混入,但经过层层令文解读,不少县城世族豪强因受不住暴力清查起身反抗,从而引发一系列骚乱。
关键时刻是镇北侯府出兵镇压,以助楚郡平息民怨。
金府是蒋承亲自带人清查的,这才安然渡过风波。金如晦直言幸亏有这么个好亲戚,惹得秦氏阴阳怪气一番,唾骂他只会阿谀奉承,实则蠢人。
因着官府这般大动作,众人都在四处打探所发何事,倒是将不守妇道的凌氏遗忘于脑后。无人在意她回原籍过得如何,更无人想去追究与其苟且的男人是谁,即便同在屋檐下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也将她弃如敝屣,不愿提及。
倒是陆九莹遣人去慰问过,却被凌氏的娘家人赶了出来,想来也是不愿面对这般丢脸的事情,她便不再留心了。
金少君巴巴地等着金老夫人孝期满至,她就可以和蒋承在一起,更能顺理成章地接下中馈之责。而秦氏,似乎不在乎谁要继承主位,她日日同房内妻妾斗智斗勇,偶尔也大打出手撕得面红耳赤。三房周氏端起了宽容主母的架势,继续游移其中不亦说乎。
金府如同散沙般的内讧,是众多世家中最不起眼也最真切的一幕。
***
陆九莹栖居的金府渡过了清查,而宋氏家族却由此卷入深潭漩涡。
风息雪止后长安终于来了人,可来的不是萧明月所祈盼的宋言,而是当朝御史中丞与廷尉左监。两位大人带领穿甲持剑的吏卒浩荡赴楚,到达憉城的当日,本州刺史、太守以及县官早已肃穆以待。
众人前往太守府密谈。
按照秩禄等级来分,御史中丞、廷尉左监、楚郡太守皆是秩比千石,刺史虽说秩禄不及三人,却是能面呈孝帝亦可直言极谏的监察官,他的地位颇高。
故而四人闭门,憉城县令周交则候在外头。
***
堂中四人正襟危坐,长安两位大人将廷尉拘捕文书呈上,李太守详阅之后眉头紧锁。好半天,他才不确定地问道:“宋氏一族阑出财物,诛全族?”
早在二十余年前,曾有长安百姓误与胡人交易,被以“阑出财物于边关”之罪名杀无知者五百余人,故而,“阑出财物”为今后所有商贾们要遵循死守的界线。
李太守从其女李嫱处知晓宋氏乃行商,他们的路线是从东往西通向边关的。当今圣上开辟丝路,广阔天地,故而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绝于途。
十三州内如同宋氏家族这样的商贾不在少数,只要持符守律便可出关贸易,以此营生。宋氏行商多年必当深知,怎会沾染死罪的祸患?
李太守再次询问两位大人:“当真是阑出财物于边关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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