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演过头了(1/2)
从庆云坊出来,晴芳去了方才约好送货的客栈,给自己开了间屋子,坐在里面静静等着,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庆云坊送货的马车便到了。
店小二也是提前打点过的,嘴巴跟心眼都机灵得很,送货的也就没多怀疑,直接将东西放在了柜前,便驱车离开了。晴芳从楼上走下来,正要打开一一采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哪里来的小毛贼,偷东西偷到你三爷爷我头上来了!”
男人尖锐的吼斥声刺得晴芳耳膜生疼,她回身望去,一个瘦竹竿似的男人手里正拎着一个半大的少年,从楼下往下拉扯。
店小二见状连忙上前调和,那少年似乎是个哑巴,嘴上着急却也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动静。听解释似乎是他偷偷溜进去扒了别人包裹,那位自称三爷爷的竹竿儿男不依不饶地要报官,小二为了不影响店里的生意,只能点头哈腰地从中调和。
晴芳原本不想插手管这闲事,奈何她不见伯仁,伯仁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那“小毛贼”依仗着身量小巧,一拧身子从挟制中逃脱出来,跌跌撞撞地奔到晴芳面前,指着她就开始比划,一边比划一边啊呀啊呀地喊着,急得跟红眼小兔子似的。
糟了。
还真是个鸡贼的小混蛋。
他这么一“蹭”一“指”,晴芳就算是有理都解释不清了。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哑巴,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可疑人氏,怎么看都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那人一看这架势,登时把火气全都转移到了晴芳头上:“怎么着,还是团伙作案啊?那边那个矬胡子,你是这小贼什么人?”
店小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从晴芳出手的阔绰劲儿和送来的这一马车厢货来看,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遂赔笑道:“客官息怒,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瘦竹竿儿等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他偷溜进我房间,动手翻我行囊的,难不成老子瞎了?”
“您别生气,我没这意思……”
小二求助地看向晴芳,企图让她出声化解。
晴芳心里更是郁闷,她就跟个老冤种似的。出个门总能碰见这种倒霉事,这下要是解决不好,就又落把柄在侯爷手里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晴芳也只能硬着头皮强揽下来,继续压低声音道:“这位三兄弟,您确实误会了,这个少年是我的小侍,我们二人从西北大漠远道而来,做点皮毛生意,方才许是我出门太久,这小子人生地不熟地,走错了房间,这才闹出了误会。”
“走错房间?”那人鼠眼一瞪,明显是不愿接受这番说辞,“我看未必,什么皮毛生意,我看就是来合伙盗窃的!”
“走,跟我见官去!”
说着他就要去拽晴芳和少年的胳膊,那少年见状直接畏缩到了晴芳身后,抓着她衣衫不撒手。
情势越来越糟,围观的人也逐渐增多,为避免闹到最后无法收场,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自认倒霉,晴芳大约也是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冷着脸痛快道:“你先放手,有话好说,他偷了你什么,你直说便是,我照价赔给你。”
她就不信,这天底下还能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晴芳解下腰间的荷包,从中取出两三片金叶子揣在袖子里,把剩余的直接甩到了那人身上,瘦竹竿儿拿在手里掂了掂,脸色霎时缓和下来,嘴角一歪,哼了一句“算你识相”,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直至众人散去,晴芳才松了口气,揪着身后试图逃跑的“小哑巴”回了自己厢房。
一进屋,晴芳便落了锁,倚在门框上,一脸风雨欲来的架势质问他道:“老实交代,还是我带你去见官,你自己选。”
哑巴似乎听懂了她话中意思,一边摆手一边退后,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桌边的矮凳,连忙伸手去扶,借着这个动作,晴芳清楚地看到了他两只手腕上显眼的几圈红痕。
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再看哑巴的装扮,从头到脚都是廉价的粗布,比长安城中最普通的百姓还要朴素一些,脸蛋倒是白皙俊秀,尤其是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比起女孩儿来也毫不逊色,晴芳心里大约有了些琢磨,遂抚了抚额,换了平和些的语气又问道:“你不会说话?”
少年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在胸前比划了好几下,晴芳只看懂了最后的“谢谢”,猜想他大概是在对方才的事情向她道谢。
晴芳冷声道:“别急着谢,我虽帮了你,可我也不是济世菩萨,方才那些算是借你的,日后记得还。”
此话一出,少年眼中的神色便极其明显地黯淡了下去,晴芳见他这副老实娇憨的样子,心中忽然多了几分逗弄的乐趣,故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手摸着假胡子,挑眉戏谑道:“这样吧,我看你也掏不出那么多钱来,不如就留在本大爷身边,做个伺候的小倌儿,爷保证你日后吃喝不愁,纵情享乐,怎么样?”
她装的太像,哑巴少年信以为真,瞳孔瞬间惊恐到放大了一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操起手来摔了一旁的茶盏,拾起碎片便往自己颈间割去。
说时迟那时快,晴芳也顾不得危险,急忙扑过去压住了他的动作,嘴上急道:“别别别,别冲动,我跟你开玩笑的。把东西放下,我跟你赔不是还不行?”
少年眼中已经隐约有了泪花,像是想起了十分恐怖的事情一般,撑着桌子大喘着粗气。
晴芳给他倒了杯水,拉着他坐下来,给他顺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哑巴少年眨了眨眼,泪意已然消退下去,只是尚还心有余悸,怯懦地看了晴芳一眼,伸出食指蘸了茶盅里的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卓”字。
晴芳试着念道:“卓?你叫阿卓,是吗?”
少年点点头,又恢复了一副羞涩内敛的模样,低着头无所动作。
晴芳只得继续抛出话头:“你家住哪儿?为什么要出来偷东西,可是有什么难处?”
她想起了扬州的小阿南,还有女娲庙里那群孤苦无依的孩子们,如今世道艰辛,即便是繁华锦绣的长安城里,也会有找不到生计着落的贫苦百姓。
阿卓摇摇头,又比划了几下,配合着唇语,晴芳读懂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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