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张翼德大闹长坂桥 刘豫州败走汉津口（1/2）

却说钟缙、钟绅二人拦住赵云厮杀。赵云挺枪便刺，钟缙当先挥大斧来迎。

两马相交，战不三合。被云一枪刺落马下，夺路便走。背后钟绅持戟赶来，马尾

相衔，那枝戟只在赵云后心内弄影。云急拨转马头，恰好两胸相拍。云左手持枪

隔过画戟，右手拔出青釭宝剑砍去，带盔连脑，砍去一半，绅落马而死，余众奔

散。赵云得脱，望长坂桥而走，只闻后面喊声大震，原来文聘引军赶来。赵云到

得桥边，人困马乏。见张飞挺矛立马于桥上，云大叫曰：“翼德援我！”飞曰：

“子龙速行，追兵我自当之。”

云纵马过桥，行二十余里，见玄德与众人憩于树下。云下马伏地而泣。玄德

亦泣。云喘息而言曰：“赵云之罪，万死犹轻！糜夫人身带重伤，不愿上马，投

井而死，云只得推土墙掩之。怀抱令郎，身突重围；赖主公洪福，幸而得脱。适

来令郎尚在怀中啼哭，此一会不见消息，多是不能保也。”遂解视之，原来阿斗

正睡着未醒。云喜曰：“幸得令郎无恙！”双手递与玄德。玄德接过，掷之于地

曰：“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上将！”赵云忙向地下抱起阿斗，泣拜曰：“云

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后人有诗曰：

“曹操军中飞虎出，赵云怀内小龙眠。无由宽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

却说文聘引军追赵云至长坂桥，只见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

立马桥上，又见桥东树林之后，尘头大起，疑有伏兵，便勒住马，不敢近前。俄

而，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许褚等都至。见飞怒目

横矛，立马于桥上，又恐是诸葛孔明之计，都不敢近前。紥住阵脚，一字儿摆在

桥西，使人飞报曹操。操闻知，急上马，从阵厥后。张飞睁圆环眼，隐隐见后军

青罗伞盖、旄钺旌旗来到，料得是曹费心疑，亲自来看。飞乃厉声大喝曰：“我

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声如巨雷。曹军闻之，尽皆股栗。曹操

急令去其伞盖，回首左右曰：“我向曾闻云长言：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

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行轻敌。”言未已，张飞睁目又喝曰：“燕人张翼德

在此！谁敢来决死战？”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颇有退心。飞望见曹操后军阵脚

移动，乃挺矛又喝曰：“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以！”喊声未绝，曹操身

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操便回马而走。于是诸军众将一齐望西奔

走。正是：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难听虎豹之吼。一时弃枪落盔

者，不行胜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蹂躏。后人有诗赞曰：

“长坂桥头杀气生，横枪立马眼圆睁。一声恰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

却说曹操惧张飞之威，骤马望西而走，冠簪尽落，散发奔逃。张辽、许褚赶

上，扯住辔环。曹操仓皇失措。张辽曰：“丞相休惊。料张飞一人，何足深惧！

今急回军杀去，刘备可擒也。”曹操神色刚刚稍定，乃令张辽、许褚再至长坂桥

探听消息。

且说张飞见曹军一拥而退，不敢追赶；速唤回原随二十余骑，解去马尾树枝，

令将桥梁拆断，然后回马来见玄德，具言断桥一事。玄德曰：“吾弟勇则勇矣，

惜失于盘算。”飞问其故。玄德曰：“曹操多谋。汝不合拆断桥梁，彼必追至矣。”

飞曰：“他被我一喝，倒退数里，何敢再追？”玄德曰：“若不停桥，彼恐有埋

伏，不敢进兵，今拆断了桥，彼料我无军而怯，必来追赶。彼有百万之众，虽涉

江汉，可填而过，岂惧一桥之断耶？”于是马上起身，从小路斜投汉津，望沔阳

路而走。

却说曹操使张辽、许褚探长坂桥消息，回报曰：“张飞已拆断桥梁而去矣。”

操曰：“彼断桥而去，乃心怯也。”遂传令差一万军，速搭三座浮桥，只今夜就

要过。李典曰：“此恐是诸葛亮之诈谋，不行轻进。”操曰：“张飞一勇之夫，

岂有诈谋！”遂传下下令，敏捷进兵。

却说玄品行近汉津，忽见后面尘头大起，鼓声连天，喊声震地。玄德曰：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如之怎样？”急命赵云准备抵敌。曹操下令军中曰：

“今刘备釜中之鱼，阱中之虎；若不就此时擒捉，如放鱼入海，纵虎归山矣。众

将可起劲向前。”众将领命，一个个奋威追赶。忽山坡后鼓声响处，一队军马飞

出，大叫曰：“我在此期待多时了！”当头那员上将，手执青龙刀，坐下赤兔马，

原来是关云长，去江夏借得军马一万，探知当阳长坂大战，特地以后路截出。曹

操一见云长，即勒住马回首众将曰：“又中诸葛亮之计也！”传令雄师速退。

云长追赶十数里，即回军掩护玄德等到汉津，已有船只伺候，云长请玄德并

甘夫人、阿斗至船中坐定。云长问曰：“二嫂嫂如何不见？”玄德诉说当阳之事。

云长叹曰：“曩日猎于许田时，若从吾意，可无今日之患。”玄德曰：“我于此

时亦‘投鼠忌器’耳。”正说之间，忽见江南岸战鼓大鸣，舟船如蚁，顺风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