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2)
左初易自是听闻元安君禅位之后始终隐居在松德观,只是将两个垂髫稚子送往此处,显然有囚禁之嫌,左初易疑虑丛生,面色稍显不虞。左翊察觉到他的不快,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皇上并无囚禁元修二人之意,只是想使他们二人陪同在太上皇身侧修习些为人处世之道,太上皇学富五车,文武兼备,元修与宏毅若能得他指点,定会受益特殊。若凝萱介意,皇上自然不会强求,只是你与凝萱所行所思均要特别留心,待元修他们稍解世事之时可将事情见告,莫要如我当年将真相掩埋,令你心中含怨,若不是凝萱的泛起,或许苏月莲的今日即是你的缩影”。
左初易身有残疾,年幼时耐不住玩乐的天性经常拖着残疾的右腿艰难着在皇城内四处游玩,只是每到一处总是被无知的幼童取笑奚落,更有甚者趁着丞相府的西崽玩忽职守的时机刻意的所行过的小径上藏下了众多陷阱,当左初易捂着毫无知觉的右腿麻木的抬头望向阴暗的洞口孤苦的期待救赎之时,他便对这世间失去了所有的期待,当左翊闻讯赶来时所见的即是初易右腿衣裤被鲜血全然浸透的狼狈容貌,而最令他心惊的即是左初易眼底如冰霜般的冷漠。
自那日后,左初易的右腿伤残的越发严重,如需出门只能借双拐相助,左翊本欲为他配备一副轿撵用于出行,左初易漠然拒绝,只是自此少少出府,更多的时间则是陪同在周氏身边看着周氏为他一针一线缝制出舒适的衣衫,那时衣饰质朴的周氏在烛灯下细心缝纫,而初易则在一旁的书案上秉灯夜读,那样静谧的时光是他漫永生掷中唯一的慰藉。
人情冷暖,在左初易年幼之时便已了然于心,自周氏亡故之后,他更是失去了最后的温暖,那一年左初易闭门不出,为周氏哀思守孝,及至守孝期满,左初易便自左相府搬离,独自支撑起这笃志书斋,原盘算主意今生便这般清静渡过,幸而上苍让他遇见了聂凝萱,那样单纯的相逢竟牵扯出世间少有的真情,聂凝萱丝绝不在意左初易身有不足,执意相随,那份无怨无悔的支付终究打破了左初易心底的坚冰。结为连理至今,二人从未有过争吵,通常左初易为过往忧闷神伤之时,凝萱总能抚平他眼底的悲切。
对于聂凝萱,左翊无疑是谢谢的,谢谢她的泛起拯救了初易死水微澜般的生活,给予了他心生,左翊极是欣慰的看向从未真心关爱过的初易,终有些庆幸上苍的怜爱,免去了初易如自己一般心如残月,情似死水。
将一切交接妥当,房中一片尴尬的寂静,在二人影象之中,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心平气和的攀谈,如此强烈的转变让二人一时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重新相处,左初易频频想要冲口而出的召唤不知怎地在接触到左翊的视线后便莫名的消失在嘴角,左翊心中也极不自在,当下便欲转身离去,蓦然想起横亘在心底的某事,犹豫了片晌终于下定刻意见告他实情:“我知你心中怨恨我冷落你的娘亲,只是我与周氏并无伉俪之缘,她是我昔年无意中救下的不幸在花信之年丧夫的妇人,为感念我埋葬她的令其夫婿入土为安的恩义,同意以侍妾身份入府抚育你长成,这些年虽然我薄待于你,周氏却真正爱你如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今生她确是你唯一的娘亲,也只会是你的娘亲。她于我有恩,于你有义,左相府家祠中一定长年为她燃点香火,受后嗣祭拜,若有闲暇便回相府祭拜,周氏的房舍照旧昔年的容貌,元修与宏毅也需认祖归宗,入了族谱才好,如此周氏泉下有知亦能放心循环了”。
左初易喉头哽咽难言,时光如梭,转瞬间周氏的忌日又已邻近:“我会带同凝萱母子回府祭拜,娘亲若有灵,见着元修与宏毅,一定十分欢喜”。左翊无声颔首赞同,再不迟疑推门而出,左初易遥望着左翊早已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视线,心中盘桓的是刚恰好容易才吞咽下的叹息,以左翊的智慧怎能看不出周氏对他早非全然无情,只是那些萌动的情愫他视而不见,她无奈深藏,最终又是一次错过。
“苏严”,左初易见苏严已亲自将左相送至后巷折身回返书房外,便沉声唤道,今日左翊所带来的真相太过震撼,除却凝萱无人可以稍解他心底的尴尬沉郁,更况且皇上之意虽非万全之策,但若左翊的预感成真,元修、宏毅二人今生定然无法安然,当务之急即是与凝萱好生商谈一番,决计不能让元修二人为苏月莲所用。
“令郎,是否准备轿撵?”虽不知今日缘何父子二人难堪的没有以争吵收场,但通常会见过左相,令郎总是心情郁结,难以平复,也只有夫人才气稍微开解宽慰。
左初易无意多言,只简短的付托道:“备轿回府”。屏退了门外想要入内搀扶的侍从,左初易架起双拐起身蹒跚的走出厢房,依旧未曾发现暗处深邃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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