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衣带渐宽终不悔 二十四 斑斓夜色，孤酒怜星（1/2）

许明洋走的时候，他们几个合伙人和重要的高管在一起开过会。最终的安排是，许明洋带着李想和周泉去向公司投资人那里当面解释一下公司最近的情况，同时也沟通一下新一轮融资的事情。因为李想在投行有着很深的人脉，和公司的众多投资方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而周泉做事靠谱又踏实，给投资方的印象，也是相当不错。

他们在前方奋勇作战，也需要有人在后方紧抓业务，而此时此刻，最能被信任又能担此重任的，仍然是赵繁星。所以赵繁星就被留在公司，用来继续盯紧业务和稳定人心。而许明洋也明确向赵繁星表示他们的动向不得向任何人告知，包括叶寻微和林小树等其他团队负责人。这让赵繁星也提高了几倍的警惕，每天都以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在战斗。

虽然许明洋走的时候嘱咐过赵繁星，大诚集团的那笔钱他会想办法。但是因着自己业务的问题而致使公司陷入如此紧张的境地，到底还是让赵繁星的心里非常难受。

数据业务她一直管理的不错，近期也没有太大的问题。而电商业务在微微和晓芸的带领下，数据也在保持增长。想到大诚集团那笔还未打来的钱，她寝食难安。她一直着力于帮助客户解决问题，现在她的问题却要让别人来帮忙解决，这让她整个人都感到非常颓丧。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她赵繁星的风格。与其等待许明洋帮她解决，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明洋有明洋分内的事情，而她有她分内的事情。她一直做他的辅助者，在这个关键时刻，也绝对不能拖了他的后腿。

她每天都找人和大诚集团的人联系，可是对方态度支支吾吾、模棱两可，似乎是在拖延时间。派去面谈的人，虽说也见到了大诚集团的接待人员，可是他们都是转弯抹角不做明确答复，或者暗示自己做不了主。

赵繁星也明白，这笔钱终究还是杜总说了算，底下的人也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和他们耗下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是留给明动科技的时间不多了。

杜总，杜清觉，她非见不可了。

这天晨会后，不知为何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离开会议室。每个人都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何晓芸想到自己做活动用了很多钱，可是大诚集团的那笔钱似乎还没有拿回来，她比较着急便发问：“要是大诚集团那笔钱还不打过来，我们能起诉他们吗？那笔钱对我们很重要。”

赵繁星冷静地说：“起诉他们或许能拿回这笔钱，但谁又知这中间会不会有其他的波折，我们等不起这些时间。况且，在这个关键时刻起诉自己的客户，一来公司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二来我们毕竟是服务于客户的，也要顾及其他客户对我们的信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采用这种方式的。”

想来也是，对于数据业务来说，客户就是上帝。如果因为和一个客户的争端，而得罪其他客户，是非常不划算的。

公司名誉才最重要，所以那笔钱最好通过其他的办法要回。

“明洋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那笔钱他会想办法。我们应该相信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叶寻微沉静地说。

赵繁星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说完便要离开。

林小树正好坐她旁边，便赶紧拉住了她的手臂：“你有什么办法？我觉得微微说得对，既然明洋已经说了他会解决，那他就一定可以解决。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和赵繁星相处这么久，她是什么人，林小树基本已经清楚了。他就是担心她会把这份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而她偏偏就真的这么做了。

“明洋说他会解决，也许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管。”赵繁星甩动着手臂，似乎想甩开林小树的手，却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林小树看着这样坚定的赵繁星，目光变得柔和却也觉无奈。他想帮她，可是这件事也超出他能力范畴。他没有办法去帮她解决问题，也没有办法去做其他的承诺，只得说服她去相信许明洋。

可是他深知她有她的坚持和骄傲，要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别人的帮助，也是难为她了。既然她想努力一下，那么便允许她想办法去尝试吧。

也许她真的有办法，毕竟她年纪轻轻就成为明动科技的合伙人，能力和人脉都还是非常厉害的。他没有办法帮她，却也不想限制她，只能尽力去提醒她：“尽力就好，不要逞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商量。”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赵繁星看向林小树的眼睛，那一瞬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柔，看到了无奈，看到了支持，甚至看到了怜爱……她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条暖流涌出，自己拼命去支撑的强悍也在那一瞬间瓦解。她想扑向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这样做，只得低声说：“好。”声音低沉却舒缓，骤然没有了刚刚的坚定和冷漠。

之后大家相继离开会议室。

原来再冰冷的人，遇到温暖，也会动容。这份温暖，像天边的太阳，能够融化坚冰。

这种温柔，让冬天不再寒冷，让夏天不再炎热，让被现实折磨的斑驳的内心也变得柔软多情。这种温柔，能够带来生的希望和活的喜悦。

公司是如此的冰冷，每个人都在贪图着利益。她一向冷静理性，可是林小树却带给她不一样的温暖，甚至带给她面向困难的勇气和面向未来的支撑。她所有的努力，仿佛因他而变得更有意义。

明明公司现在正处于危机时刻，她的心本该悬在空中愁绪万千，却不知为何现在心底只觉得踏实。

只要想到他，她便觉得踏实。

可是她要努力拿回那笔钱，她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她通过各种方式查到了杜清觉的行踪，知道他下午会从外面回公司，所以吃过午饭便带着助理小媛前往大诚集团总部。

路上，她转动着方向盘，动作熟练又灵活，车也开得飞快。等红绿灯时她转头问小媛：“害怕吗？”也不知是在问害怕车开太快，还是害怕去找杜清觉。

小媛浅笑：“不怕，跟着你，我就不怕。”

赵繁星也笑着说：“放心。”

小媛刚毕业没多久，一毕业就跟着赵繁星做事，一步一步到她的助理。她做事积极主动，干净利落，平时也机灵活泼，同事们都很喜爱。

终于到了大诚集团总部。

“你好，我们找杜总。”赵繁星礼貌地询问前台小姐。

“好的，请问是哪一位杜总？”前台小姐露出标准的微笑。

“杜清觉，大诚集团老板杜清觉。”赵繁星敛起浅笑，认真地看着前台小姐。

也许是听到了老板的名字，前台小姑娘愣了一下，赶紧笑着说：“好的，请问您有没有预约？”笑容比刚刚更显甜美。

赵繁星神情清冷又严肃：“有预约。他在不在，在的话我直接上去找他。”

前台小姐笑容凝滞在脸上，她看眼前的女子容颜清丽，颇有风姿，赶紧笑着说：“是这样，按照规定，只有预约了才能上去哦。您可以出示一下您的证件，然后我打电话帮您咨询一下。”前台小姐也很无奈，可是看这架势，她也怕会不会是老板又在外面惹的桃花，毕竟这几年这种事情没少见。

言语间她悄悄地观察，见眼前这女孩衣着得体，俨然一副白领气质，旁边还带个小姑娘，倒也不像。不过她还是得态度友好地哄着她们，这要万一真是老板的新欢，那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赵繁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然后严肃地说：“我是明动科技的赵繁星，你可以给你们的总裁助理蔡总打电话问问。”

前台小姐接过身份证看着上面的名字——赵繁星。

明动科技，盛名远扬的明动科技。虽说她对互联网几乎不怎么关注，可是明动科技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很多次，尤其是她们做的购物app《美一天》她也在用，上面的衣服非常不错，深受年轻女孩的喜爱。

她依着规矩拨通了总裁秘书室的电话：“你好，这里是前台。这边有一位明动科技的赵繁星赵小姐想要见杜总，请问要不要让她上去？”前台小姑娘说话突然变得怯生生的，仿佛生怕说错了什么。一边是赵繁星，一边是总裁秘书，两头她都得罪不起。说完后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默默地等待着电话另一头的回复。

总裁秘书听到这个名字，仿佛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很吃惊。明动科技的人来做什么，她一想便知道。只是杜总现在不愿见明动科技的人，无论在与不在，赵繁星都不能上来。况且杜总现在确实不在，那就必须打发她走。

总裁秘书镇定地回复：“不要让她上来，杜总现在不在办公室。你和她说，关于和明动科技的合作事项，杜总已经安排人在处理，相信不久就有结果，让她回去等结果就好。”

前台小姐边听电话边点头，还一边“嗯……嗯嗯”地作答。

挂断电话后，她转述了总裁秘书的话。

赵繁星倒也不想硬闯，大诚集团总部电梯设计的非常独特，不管是上楼还是下楼，都必须经过大堂。不管杜清觉在或不在，只要他今天需要过来，那么她就一定可以在大堂见到他。既然不让她上去，那么她就在这里等，她就不信等不到人。

“行，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他一定会过来的。”赵繁星说罢便朝后面的沙发走了过去，小媛也赶紧跟了过去。那里是大堂的会客区，常有客户在那里等待，坐着舒舒服服的，倒也合适。

前台小姑娘脸色看起来有点无奈，不过她心想她愿等就让她等吧，反正会客区不属她管，出了事也不是她的责任。她开始接待其他的访客，却也时不时地留意着赵繁星和小媛的一举一动。

大诚集团的大堂奢侈绚丽，华贵大气，处处透露着这个集团丰厚的财力。赵繁星和小媛就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两个人时而看看前台，时而看看大门，时而看看电梯闸机处，却也不想讲话。她们看着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却不见杜清觉的影子。等待许久，两个人都有点瞌睡，但还是撑着力气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到了下班时间，楼上的白领们逐渐从电梯里下来，涌入大堂继而消失在门口，然后各有归宿。

小媛想问要等到什么时候，却也不敢开口。她感知到赵繁星有了一些挫败感，她不想再加重她的负担。即使是等到明天，她也愿意陪她一起等下去，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是多么的重要。

刚开始下班的人很多，犹如一波又一波涌出来的波浪，这波浪跟着电梯的节奏仿佛还颇有层次感。那一阵潮流过去，人开始变得稀疏，犹如大潮退去后海面浮起的微弱的波纹，虽然小但接连不断。这大堂也逐渐褪去白日里的生机，由嘈杂变得安静，静的能听见人的脚步声，有高跟鞋带来的咔咔响，也有鞋子拖在地上的声音……

在别人放松的时候，她俩必须打起精神。赵繁星有预感，今天一定能等到杜清觉。

天色渐晚，大堂里几乎只剩下工作人员，只偶尔有几个人从楼上下来。赵繁星也在怀疑，难道消息错了？可是她还是有微弱的预感，杜清觉一定会过来。

突然，大堂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繁星和小媛赶紧转头，定睛一看，正是杜清觉。他身旁跟着两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保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同事。

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刻，赵繁星的神经突然兴奋，可是见他身旁这么多复杂的人，却也多了几分担忧，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要拿回那笔钱，那笔明动科技应得的钱。

她赶紧快步走过去，小媛也飞速地跟了上来。还没近身，便被保镖拦下来了，她只好抬高音量喊道：“杜总！我想和您聊一下。”

杜清觉缓慢回头斜视着她，他一眼便认出了是谁，所以也是略感惊讶。下午秘书打来电话说赵繁星来公司找过他，已经被打发走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在，距离秘书打电话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居然等这么久，就为了见他。

他知道她来的目的。大诚集团因为对外投资的原因，近期资金确实难以周转，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要是给了这笔钱，大诚集团的危机便会增几分，所以他只能拖延时间。况且近期大诚集团欠款非常多，大的供应商也有，小的供应商也有，又不只是明动科技这一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又不是不给，只是缓期执行而已，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这种事情，他和他底下的人都颇有经验。

今天和银行的洽谈结果并不是很让人满意，他心情不是特别好，所以并不想聊太多事情，只想打发她走。就现在这种情况，聊也聊不出个结果。即使要聊，也是直接和许明洋聊，她还不够格。

“我现在有点事情，不太方便，改天我们再聊吧。”杜清觉漫不经心地回复，仿佛欠钱的不是他，而是赵繁星，说完便转头继续向电梯口走去。

“杜总难道害怕和我聊吗？大诚集团对外投资那么多，还差这点钱吗？况且，逃避，也不像杜总您的风格啊！”赵繁星故意大声喊出这段话，大堂里刚刚人还不多，现在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多了很多人，仿佛上天都在帮她。这些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都变得静悄悄的，视线也都转向这边。

再怎么说，杜清觉还是要面子的。这种人，虽然背后可能很不要脸，但是人前都很要脸。

他转身过来看向眼前的赵繁星，那一瞬间觉得这个姑娘有点意思。哪怕敌强她弱，哪怕在别人的地盘，哪怕面对的是一群她完全不熟悉的陌生的男人，在她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畏惧。他甚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的信念，这信念如火般燃烧着，一下子刺激了他的心。不对视还好，一对视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

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一直听闻许明洋多么强大多么厉害，而许明洋手下这样的一个女生也如此强悍，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悄悄地打量了她，身姿曼妙面容姣好，实在是难得的妙人。妖艳妩媚的女人他见过不少，温柔多情的女人也是一抓一大把，眼前的这种类型，倒是少见。

强者，一般都会欣赏强者；强者，一般都有征服欲。

他心想你这么强悍，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强悍到什么程度。若你今天的表现能让我满意，那笔钱倒也不是不可能给，毕竟偌大的集团，并不缺那一点钱。

不过他一向不强迫别人，他不是狩猎者，他要做征服者，他要的是心甘情愿。这些年来，虽然他身边桃花很多，却也不只是因为他花心，有时候也是别人主动投怀送抱。有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甘愿去付出自己，而他也为别人的付出予以回报。在他眼里，有些情缘，只是交易。大家都是生意人，互相成全，这生意才好做下去。

不过也有一些人坚守着底线，无论如何也不参与。他心里构思了一个美妙的交易，他想赌一把，看她会不会愿意。

“这里不适合谈事情，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杜清觉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和赵繁星对话。

“去哪里？”赵繁星抬起头来重新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透着从容，还有一种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