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连衣(一)(1/2)
和林一向是个泥沙俱下的地方,辽人,宋人,回鹘,西夏,甚至蒙古、女真人都七零八落混在一起。国家之间有政治问题,十分庞大,牵扯到劳苦公共之中,问题突然就变得简朴了,总的来说就是我看你不顺眼,你看我以为很烦,最后扯上大义的旌旗,打骂打架都是屡见不鲜。
听说,只身游客商人经由这里,都要花钱请个有身手的护卫,否则很容易失事。虽然,这并不代表大批的商旅就很清静,杀人越货的匪徒数不胜数,心情好的时候,你上点行贿,委曲能保命已往,遇到人家心情欠好,对不起,命也要,钱也要。
和济客栈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一个大型护卫挑选生意业务场所。楼下有个无比的大厅,天一亮就人来人往,生意业务双方相互挑选,谈定了便交钱走人,那些做护卫的人经常自嘲是做皮肉生意的,人家交钱,他们给人,比他妈婊子还热情彻底。
现在,天权坐在角落里品茗,用的是自己带出来的白瓷茶杯。
前面早已说过,他是个贵令郎,而且是十分贵的那种贵令郎,所以有洁癖也是很正常的,但洁癖到连坐垫、被子枕头、筷子食具等出门都要带上,如果自己忘了带,宁愿不在外面用饭睡觉,就未免不正常了。
现在他在偏僻角落里,手里端着自己常用的白瓷茶杯,杯里装着自己带出来奠山泉水,水里泡着自己带出来的上等顾渚紫笋茶,桌上铺着自己带出来的锦缎布,椅子上垫着自己带出来的青缎绣花半旧软垫——伙计们在周围走了又走,看了又看,谁也欠盛情思已往招呼他要吃点什么。
大厅里闹哄哄的,有人喝酒吃菜,有人豪谈阔论,更多的是那些挑选已经期待被挑的商旅护卫们。
突然,客栈门前一阵喧嚣,紧随着又清静下来,天权不经意抬头一看,却见门外呼啦啦涌进一群头戴狐皮帽的契丹人,个个凶猛无比,推搡挤压,瞬间就占了大块地方。这里究竟是辽地,他们这般嚣张,别人也敢怒不敢言,只能暗地痛骂:契丹狗!
纷歧会,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眨眼间,一个身穿轻便猎装,长靴轻裘的少年令郎便走了进来。约莫是骑马纵驰了良久,他额上有些细汗,栉风沐雨,然而人人都觉眼前一亮,心中忍不住便要赞叹一声:好一个令郎爷!
他一进来便脱了裘皮和帽子,内里是一袭鸦青长褂,衣襟上绣着斑斓蝴蝶,映得星目剑眉,十分俊挺,眉宇间更有一股匪气,一种妖气,极为炫目。
“上茶来。”他随口付托了一声,说得是契丹话。
那些契丹护卫推开厅中拥挤的众人,硬是为他开出一条路,其中一人见到天权坐着的角落最清静,也最清洁,连忙上前一拍桌子:“让开!”
天权低头去吹茶面上的热气,恍若不闻,长睫淡淡垂下,看不见心情。
那侍卫咣地一下抽出刀来,对着他的脑壳就砍了下去,谁知那刀钉在他脑壳旁尺余的地方,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了,定睛一看,却见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夹住刀身,似是丝绝不艰辛气。
那人有些被震住,想要往回抽刀,照旧抽不出来,用得劲大了,只见天权的手腕微微一转,掌中也不知藏了什么工具,精光一闪,只听那刀“咔”地一声,硬生生断成两截。
天权夹着那一截断刀,抬眼往那少年令郎面上轻轻一扫,那位令郎望见他如冰似雪的容貌,禁不住倒抽一口吻。不防他突然将断刀掷来,冷道:“滚。”冷光一亮,那令郎倒也镇定,居然一动不动,在众多契丹侍卫的呵呼声中,那截断刀险险贴着他的左颊,钉在了木头柱子上,入木三分,还在微微打颤。
众人此时望向天权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好奇,简直酿成了崇敬。在契丹人的地方对契丹人大不敬,这是说书故事里英雄人物才有的行径!这人绝对是个英雄!
不外他们现在更好奇那位契丹令郎会有什么反映,唰地一下,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契丹令郎盯着天权看了一会,眼睛逐步眯了起来,脸上似是微微一红,倒背着手走已往,侍卫急遽替他拉开天权扑面的那条椅子,铺上清洁的皮毛。他坐下,张口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权照旧恍若未闻,眉毛尖都不动一下。契丹令郎抽出一条花手帕,擦了擦嘴,狭长的眼滴溜溜在天权脸上打转,那种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侍卫们送上琼浆羊羔,用金刀切成小块,用盘子盛了,放在桌上。契丹令郎推到天权眼前,又亲自斟了一杯酒递上去:“我请你。”
他的南话说得并不是很好听,但语速极快,十分流利。天权自顾自低头品茗,对他送来的琼浆肥羊看也不看。契丹令郎用金刀插了一块羊肉,柔声道:“我听说南人里也有慷慨悲壮之士,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和咱们契丹人一样。左右身手这样精巧,本以为是条好汉,我敬你,你却不敢受,未免令人失望。”
天权冷道:“脏。”
契丹令郎不怒反喜,摩拳擦掌,想在他俊美的脸上摸那么一把,却有点不敢。他眯眼笑道:“我脏不脏,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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